两扇雕花的大铁门总是森严的紧闭着,紫红色的油漆给这个大门更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就在离我家不到一华里的地方,小时候,我是经常要路过这个大院的。大铁门的左半扇套着一个小门,大门一定是车辆出入的。可我也没见过车辆出入。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个暑假,我被划分到了一个学习小组,组长叫刘晓素,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儿。小眼睛小通鼻梁,小嘴儿总爱抿着。我每天上午要到她家去学习。
她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按响了门铃,好长时间,左边的小门终于打开了。刘晓素拉开小铁门儿,抿着嘴儿对我笑了笑:“来吧”
我跟在她的身后,向院子的深处走着。院子的中央十分的宽敞,有一座三米多高的假山布满了青苔和嫩草。山顶哗哗地往下淌着清水,盘根错节一般的小水渠,像飞舞的龙尾,也不知道把水送到哪里。假山的后面又是一介宽阔的平坝,四周种植了密密匝匝的绿色植物,郁郁葱葱的看上去十分的茂盛。
在这个院子里,有一排一排的尖顶房屋,虽然是平房,但是,房屋特别的高大,一砖一瓦无不显示着它的尊贵。
一个夏天的小组学习,我也不曾斗胆去她的屋里看一看,学习只是在屋外的长廊里。坐在小板凳上,凭窗向屋里看去,一面墙都是书柜,书柜里满满登登的都是陈旧的书籍。
我在她家学习,浑身感到皱巴。她家这么阔绰,这么干净,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我家是又小又黯还又脏。写完作业,刘晓素还会拿出她的玩具给我们玩儿,四个同学为一个小组,每个人至少都能有一个玩具。小娃娃,小汽车,都非常的精致。像这样的玩具,我家几乎一件都没有。
刘晓素真的是又和蔼又可亲,又高高在上,从那开始我始终都在仰慕她。直到我离开了T城。
等到我们又大了几岁的时候,才知道,刘晓素的爸爸是T城日报的主编。当时也不知道主编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这个主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地位到底有多么的显赫,一概是懵懵懂懂,不过,有一点心里是明白的,那就是,刘晓素的爸爸肯定和我的爸爸是不一样的爸爸。
转眼之间五十多年过去了,我的爸爸已经不在了,估计刘晓素的爸爸也不在了。一代人消失了,一代人由孩童变成了老人。
近几年老同学,老战友的聚会频频相约。我也没上过大学,只有那么几个可怜的小学同学。有一次接到通知,要我回T城参加小学同学聚会。我心里有各种各样的不舒服。最终我还是没去。T城的经济发展不太好。一代人历经了风风雨雨,经历了上山下乡,经历了选调回城,又经历了下岗买断。一大帮同学AA制,劳民伤财,最后喝多了,哭的哭闹的闹,真是没多大意思。
十五年前,我还没有退休,去T城出差,从东站下了高铁,叫上了出租车,没想到三绕两绕不知怎么就绕到了刘晓素家的大院门口,那一切既熟悉又那么的陌生。儿时的情景出现在脑海里。是巧合吗?一声苍老的叫卖惊醒了我的回忆:“晚报!晚报!”我陡然侧目,刘晓素!这是真的吗?!真是她吗?!我突然喊:“师傅我要下车”的哥说:“你不是要去警备区吗?”“哦,我有点晕车,要吐。”
下了车我有点后悔,我下来干什么?!要买她一份晚报吗?!还是把她的晚报都买下?!都是无济于事的。距离刘晓素五六米的样子,傻呆呆地木桩子一样的站在那里。心中没有了思路。
“报,晚报!晚报!”叫卖声声,似乎在撕裂我的心。我觉得,无论我怎样出现在她的面前都是一种尴尬。她会尴尬,我可能会更尴尬。不由的,我慢慢地离去,脚步是那样的沉重。心中随着脚步越加的更是沉重了……
远去了……远去了……”“晚报,晚报……”那叫卖声声,和那个抿着嘴儿微笑的小姑娘的身影,一同留给我一个很无奈很无助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