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

故人与故物、故景。

记下来，怕会忘掉。

1.桃花树

再次回到故地时，我眼中的故地已不再是故地了。

记忆中那些荒芜的草地，生机勃勃的野花，都消失了，变成了眼前钢筋水泥做成的庭院。而那堵青苔遍布的矮墙，终于倒下，被庭院里长出来的葡萄树淹没。

我记得，又有些不敢记得。

这变化于我而言，太过于残忍。

让我觉得自己永远失去了孩童时期的一切。

午后，吃过饭，闲着没事干，我沿河岸骑着单车乱转。

心里隐隐约约藏有几分期许。

我在等一座砖石搭成的小屋，那是独属于我们孩童时期的秘密基地。一众玩伴从家里偷来各种调料，甚至还有一口破锅，冬季偷偷生火，既能取暖，还可以烤东西吃。

远远地。

我却只看到了一片绯红。

像是打翻了胭脂盒。

小屋旧址立于高处，现在却统一成了平地，植满花树。

我无心欣赏，没见到那片绿色，陡坡变成平地之后，自认为也没什么好看的。花再美，我也少了当时探索一切新奇事物的快乐。

2.阿威

阿威具体叫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唯一了解的是，他喜欢看动漫。

恰巧，我也是。

我哥也是。

上小学时，我们两家对门，哥哥我经常去找他玩。原因很简单，他家里有许多碟片，我就在不时闪雪花的电视里，阿威奶奶催促写作业声中，与梦想拯救世界的伙伴们一起，渡过无数个放学后。

后来…阿威的爸爸意外去世了。

再然后是闲不住的阿威奶奶。癌症晚期。

哥哥放假后还会去找阿威。

我经常见到他们仍像小时候那样走街串巷，却少了熊孩子时期的做啥事都像探险的兴奋和拌嘴。

两个少年人会对着一面破墙平淡地聊了一下午的天。哥哥会把偷的家长的烟给他一根，然后两个人都被呛得满脸通红。

他后来去城里打工了。

我很少从哥哥口中得知他的消息，不过从偶尔得到的只言片语不难看出，他过得还不错。

不过我再也没有看过比小时候一群小屁孩挤在一起看的动漫更带劲的东西。

那时候，我经常幻想自己是特别牛批的英雄，或者是倾城绝世的大美女，虽然没实现。

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做梦的勇气。

3.桥

那座桥有些年头了。

桥面经常被水淹，大多数时候水面刚好没过脚裸，水从水泥管中或石块上流过。

这桥造型丑陋。

走这里却很方便，少绕了许多路。让许多小懒虫上学不必起那么早。

村里面办的小学在河北岸，姥姥家正好在河东岸。

桥连接这两岸。

下课渴了的时候，我的小短腿卖力跑两分钟就能喝到姥爷泡的淡茶。

茶叶是散称的，茶碗是一个花开富贵的搪瓷杯。味道好不好到现在为止，我也没喝出来。但一饮子喝半完杯，是真的过瘾。

喝完茶，姥姥站在河岸边目送我一蹦一跳跑回学校。

跑去喝茶的时候，桥太长了。

回去，桥又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