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到车内，黎结巴偷眼观瞧梦中情人，心里别提多美了。小洁扭头问：“支湃，那位德高望重的周大师怎么竟然对你毕恭毕敬的？还管你叫什么上师？”
支湃淡淡一笑：“哪里有什么上师，不过是给他指点过几次迷津而已。”
小洁撇撇嘴：“你就吹吧。不过，刚才你可真够嘚瑟的，真痛快！”
黎结巴点头附和：“对对，痛…痛…痛快！”
书雅问：“你是伴娘，怎么还偏向支湃啊？”
小洁哼了一声：“给她家做伴娘可倒血霉了，各种挑剔，各种不满意，从早上四点到现在，我一口水都没喝呢。”
书雅扭脸对支湃道谢：“谢了啊！！”
支湃问：“太轻描淡写了吧，总得说说怎么报答呀。哎，黎明，你把空调开那么低干嘛，这儿又不是停尸房。”
黎结巴大骂：“呸！晦气！”
书雅感兴趣的问：“哎，黎明，你唱歌唱得不错呀，你做什么工作的，不会是专业驻唱歌手吧？”
黎明可逮着机会显摆了，说话竟然很利索了：“我什么工作都干过，在岗南水库钓过鱼，南村市场卖过驴，解放广场倒过票，如家楼下卖过药，大学门口卖光碟，封龙山顶倒腾鞋，八零酒吧唱过老歌儿，奶茶店里卖过吃喝儿。后，后来，赚了钱了，买联排别墅买宝马，现在，做，做投资。”
支湃听得胃里一阵恶心：“这孙子，太能吹牛了。”
书雅提议道：“因为我，大家都没吃晚饭呢，这样吧，我请客，咱们去吃烧烤怎么样？”
黎结巴反对道：“吃，吃什么烧烤，支湃找你还，还有重要的事儿呢，你，你们先办正事儿去，我，我先去请小洁吃饭，回，回头再联系，下车！”
支湃和书雅被赶下了车，书雅看着远去的宝马，一语点破：“这结巴壳子是想单独泡妞，才借口说你找我有事，对吧。”
支湃无奈点头，书雅提议：“那我请你吃饭，感谢你的药，感谢你替我出头解围。”
支湃苦笑：“实不相瞒，我今儿中午吃的不对付，现在还恶心呢，你要是真有这心，就陪我走走，或者坐坐旅游观光车。”
书雅和支湃登上了一辆环线公交车，观光车票价10元，单排座位。二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前后而坐，书雅扭过头和支湃面对面，记仇地问：“你那女朋友挺记仇啊，故意拱火怂恿，要不是她，事儿还闹不了这么大呢。”
支湃解释道：“这事儿也不怨叶子，她看见过你那张照片，当时问我说这姑娘是谁，我说不认识，可今天阴差阳错咱俩偶然邂逅还聊得挺投缘，所以她……”
“行啦，不用解释这么细。你这人，外表吊儿郎当的，心还挺细。”
“你到我心里观光浏览过呀？你怎么知道我心粗心细？”
“刚才你让黎明把空调开高一点，就是怕我肚子疼，不是吗？”
支湃被人当面戳破，脸一红，嘴还硬：“你想多了，我关节不好罢了。”
俩人正聊着，就听身后不远处有引擎轰鸣，一辆敞篷跑车载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风驰电掣超过了公交车，发动机的声音如怪兽嘶嚎。
支湃看了一眼，一脸不屑，嘴里骂道：“臭嘚瑟！”
书雅却道：“嫉妒了吧？”
支湃讽刺道：“当然嫉妒了，你们女人对男人的要求不就这么三条吗？”
书雅问：“哪三条？”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富有！”
书雅有些疑惑，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两句话，问：“但愿人长久说的是爱情，千里共富有说的是物质基础，哪来的三条啊？”
支湃不怀好意地一笑：“你再仔细咂摸一遍第一句！”
书雅小声念叨：“第一句？但愿，人，——长——久……”
支湃嘿嘿一笑：“对呀，这就是女人对男人的要求嘛，不但得长，还得久……”
书雅啐了一口：“你个臭流氓，好好诗词被你糟践了。”
红绿灯前，敞篷跑车停在了公交左面，整好在支湃座位底下，叶子探出头瞧了瞧，开车的小伙抬起头，瞧见了书雅，微微一笑，副驾驶的女生不乐意了，冲着书雅做伸出中指，支湃大怒，刚要骂一句，可是胃里再次翻腾，这次，他实在忍不住了，折磨了自己大半天的红酒喷薄而出，红酒伴着中午的饭菜如瀑布一般垂直下落，整好落在女生的脑袋上，女生哇哇大叫，这么一叫唤，汤汤水水还流进了她的嘴里，女生一阵反胃，哇，也吐了。
书雅笑的直不起腰，她站起身拉着支湃跑到车门前喊道：“司机师傅，我老公胃出血了，快开门！”
司机不明就里，开了液压门，书雅拽着支湃撒腿狂奔，顺着人行道跑进一处公园，又七拐八拐跑了一会儿，坐在草地上狂笑：“那，那西红柿鸡蛋面挂在，挂在，她，她头上，怪好看的呢！”
支湃抹着嘴角：“哎呦，终于舒坦了，胃里舒服了，心里也舒服了。”
书雅仰面躺在草地上，头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问道：“你真的姓支吗？这个姓氏很少见，不过，我倒是真认识一个姓支的大姐。”
支湃也并排躺在草地上，感慨说道：“这名字我挺知足的，听我妈说，我爸那时候痴迷于打牌，给我起名字就跟闹着玩似的，憋了半宿，要给我起名叫支色（shai）子，大家伙拦着，才给我起了个支湃，其实就是纸牌。哎，你认识的那个姓支的，他叫什么名字？”
书雅刚要回答，她和支湃的手机同时响起了短促声音，支湃拿起来一瞧，是结巴发来的微信，很长很长一大段文字，比懒婆娘的裹脚布还长，后边还跟了四五条60秒的语音。
而书雅看了一眼，是短信，确切的说是到账提醒。她欣慰的嘴角上翘，晃了晃手机：“支湃，借你的威望，新郎和新娘已经提前把账给我结了，这可不多见，我得感谢你。”
支湃摆摆手：“算了，现在不合适，过一星期再说吧。”
书雅问：“为什么要过一星期？”
支湃窃笑：“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感谢也做不到位。”
书雅想了想，轻啐一口：“臭德性！死去！跟你说正经的呢，走，我请你吃饭去，反正你肚子也腾空了。”
支湃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书雅，书雅接过来一看，噗嗤笑了：“这才多长时间啊，一个小时还不到呢，就被人拒绝啦？”
支湃学着黎结巴的口气：“没没没错，就，就是这么，利…利…利索！”
书雅问：“那你得去安慰你的兄弟喽？”
支湃坐起身，摇头：“不用！他早已经习惯了，每次追女孩都是这样，把人女孩请到高级餐厅，单刀直入，干净利索的表白。然后，被干净利索的拒绝，那把直入的单刀反过来刺入他脆弱的小心脏，然后他就进入自怨自艾的状态。”
“那是个什么状态？”书雅好奇地问。
“还能是什么状态，也不唱歌了，也不舞蹈了，也不吃饭了，也不洗澡了，蚊子不叮了，臭虫不咬了，自己把自己原地撂倒了。”支湃答道。
支湃正说着，电话响了。支湃道：“不用问，肯定是这位黎祖宗，……喂……”
支湃按下了免提。
电话里传来黎结巴伤心欲绝的声音：“支湃呀，她她她把我给turn down 了，我这小命要够呛了。”
书雅在一旁忍不住想笑，支湃问：“又活不起了是吧？你是颜值在线还是家财万贯呐？你跟人才见过几面呐？又猴急的表白，这不纯属活该吗？”
“人生无味了，心力交瘁了，我这辈子，彻彻彻底废了。”
“别墨迹了，要么你现在找个歪脖树上吊自杀，要么，跟我和书雅去吃晚饭，自己选。”
黎结巴想了想：“那，我得吃吃……吃牛排！”
支湃挂了电话，一脸无奈。
书雅提议：“这附近就有一家西餐店。”
支湃叹了一口气：“唉，我觉得，还不如路边大排档烧烤摊呢，西餐，那都是坑人的。”
书雅晃了晃手机：“钱已入账，别怕贵。”
支湃分析道：“不是价钱，是太不值了。你看啊，一个木头桩子上搁着一块黑铁板，一片巴掌大小的牛排还是亚洲特产，牛排旁边一小堆儿意大利面，面条旁边一个半生不熟的荷包蛋，一团西蓝花，胡萝卜一小片，什么罗宋汤，什么洋葱圈，牛排上边胡椒汁儿，腰板笔挺的服务员，事儿逼似的问你，牛排要几分熟？”
支湃连说带比划，书雅笑的合不拢嘴：“你怎么恁损呢！”
支湃继续叨叨：“你还不能说八分熟，要不被人笑话，你得说五分七分九分，必须是单数。吃就吃吧，一堆穷讲究，这么点东西玩出宫廷礼仪了，餐具怎么摆，哪个手拿刀，哪个手拿叉，怎么撕面包，咖啡上还画出花！烦死我得了！”
书雅笑的直不起腰：“你这才是事儿事儿的呢，走吧。”
支湃和书雅溜溜达达，走了没多远，路边有家老三烧烤，支湃大大咧咧坐在小马扎上：“三十个肉串，不放辣椒，多放孜然，一份花毛一体，两个大腰子，一盆疙瘩汤，一沓青岛纯生，要常温的。”
书雅也跟着坐下，奇怪地问：“黎明不是说想吃牛排吗？”
支湃一笑：“我还想当美国总统呢，这小子失恋以后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让他自己找个没人的角落去舔平伤口吧。”
不多时，肉串和大腰子热气腾腾烤好了，店家把啤酒启开，递给书雅一瓶：“常温的，不影响你肚子疼。”
书雅连连摆手：“我，我不能喝酒，酒精过敏。”
支湃一撇嘴：“放心吧，我只有贼心没有贼胆，不会把你灌醉了图谋不轨的。”
书雅一笑：“早看出来你是痛快痛快嘴了，但是，我真的酒精过敏。”
支湃点上一根烟，很奇怪的问：“还真有人对酒精过敏？”
书雅哼了一声：“从小到大，很多人都不相信，小时候，我不吃酒心糖，家人说我娇气、挑食。长大了，朋友说我是事儿逼矫情，出差了不喝酒，招待方说我是水土不服，还有人说我什么阳虚、肺火风邪。其实，我就是过敏。”
支湃笑了：“你这还属煎饼果子的，一套一套的。行，那我就自己喝。”
支湃仰脖dundundun喝了半瓶，书雅咽了一口唾沫，支湃瞧出来了，讽刺道：“你眼睛里告诉我，你挺喜欢喝酒的，怎么非得撒谎呢？”
书雅咬着嘴唇没回答，而是问：“你说，如果你有特异功能，你能隐身，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支湃剥着毛豆眉飞色舞：“当然是好事儿了，随便出入女澡堂子，到国库银行里搬运钞票，看谁不顺眼，隐身给他来一棒子，神不知鬼不觉监控不显示，那那多美呀。”
书雅苦笑一下，喝了口茶，没说话。
支湃和书雅在这简陋的摊位前相聊甚欢，支湃把12瓶啤酒全给干沉了，喝到最后已经是摇摇晃晃，眼神迷离。
书雅说要送他回家，支湃执意自己打了一辆车。
当支湃迈着醉拳的步伐走到家门口时，酒醒了一多半，看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这要是被亲娘瞧见自己这德行回家，那肯定扒了自己的皮。
支湃蹑手蹑脚掏出钥匙开了门，一抬头，客厅里灯光亮着，四个人打麻将激战正酣，母亲抬眼看了一眼支湃，理都没理，自顾自继续摸牌。
支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还是有些奇怪，今天父母的心情怎么这么好，竟然没有责备自己？太阳从哪边出来了？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保险箱里的钱起作用了？
支湃正琢磨着，沙发上有人怒喊一声：“你死哪去了？这是喝了多少啊？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死外边得了？”
支湃都不用看只听声音就能知道，这是亲姐支欣。
支湃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惜的收拾自己，原来是有帮凶。
支欣挺着大肚子站起身，揪着支湃的耳朵把他拽到屋里，支湃疼的龇牙咧嘴：“姐，轻点轻点，你这么大火气干嘛？孕妇生气，孩子容易得肺气肿气管炎。”
“你放屁！”支欣怒吼，“天天的没个正形，人嫌狗不爱，顶风臭十里，跟谁喝酒去了？”
“我参加婚礼去了。”
“别人都结婚了，你小子还拉屎往回缩，听说，你和叶子分手了？你老大不小的，就不能让咱爸咱妈少操心？”
“姐，你说的特别对，你高屋建瓴，我醍醐灌顶。”
“少跟我贫嘴！今天中午，家里来了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是要找你，还说带你离开一段时间，那都是谁呀？”
支湃心里一惊，暗想，难道是周斌派来的？不对呀，中午的时候，还没见到周斌呢。难不成，是莫小则他们？也不对呀，如果是，他们一定不会离开。
支湃摇头：“我哪知道啊，姐，我发现了啊，你怀孕以后，更漂亮了。我给咱妈买了一套高级化妆品，明天，我再给你买一套。”
支欣气的踢了支湃的一脚：“听说你把工作辞了？你想干嘛？啃老啊？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别说你没钱，就是有钱，也得花到刀刃儿上。”
支湃嬉皮笑脸：“姐，我小名就叫刀刃儿。”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支欣抬起手，吓得支湃直躲。
支湃不干了：“干嘛呀，见面你就损我，连打带骂，又是挖苦，又是惊吓，你还是我亲姐吗？从小咱妈就对你偏心，我说什么都是错的，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就是咱家皇帝，我都怀疑……”
支欣一瞪眼：“怀疑什么？”
“怀疑咱妈生我，是你下的圣旨！”
支欣被支湃给气笑了。支湃揉着屁股问：“我给你那么多钱，你还对我不依不饶的。”
支欣不屑：“你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呢，什么时候给过我一分钱？哪次不是我接济你？”
支湃火了，开了门冲着客厅大喊：“妈，我让你把那几万美金给了我姐，你怎么没给？”
客厅里支湃的母亲回答的理直气壮：“我替她先保管着。”
支欣很意外：“你，真的中彩票了？刚才马大爷说那番话，我还以为是讽刺呢。”
支湃可遇到亲人了，他郑重其事凑到姐姐面前：“姐，这话我只能跟你说，我穿越了，去了古代，在那里认识了一些朋友，我去了整整三年，回来的时候……”
支欣抬腿又踹在支湃屁股上，把支湃踹了一个趔趄：“完蛋玩意儿，整天胡思乱想跟精神病儿似的，离我远点儿。”
支欣气鼓鼓地出门去客厅看电视了，支湃揉着屁股叹道：“唉，什么世道啊，哪说理去。”
支湃转念又一想：“到底是谁在找我？还说要带我离开，这些人是敌是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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