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墓土某个烛台旁边,身上衣物干爽整洁,能量充足,温暖光亮照明我的四周。
我踮起脚尖,下意识朝远处望去。
果不其然,我的心上龙仿佛是累了在天上的巡逻,将上半身躯淹入脏水之中止渴暂时小歇。
我小心翼翼躲在岩石后,凝望他那双暗沉的红色眼瞳,仿佛褪去光芒的红石,还是漂亮的让我想要接近。
或许真的和平菇所说,我不懂得什么叫爱情。
但在刚刚那一刻的心动上,我再次肯定了我对于冥龙的憧憬。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种族隔离算个屁!
我一咬牙腾了斗篷又飞了过去,直直落在冥龙的对面,蓝光照在我身上变作了红光,我脚下差点一个踉跄直接给我心上龙跪了。
爱情,需要坚强!
我抖抖索索告知自己,拿出了和我光之子人一样朴素的小琴,定下心神闭上眼睛开始弹奏。
或许还是过于紧张,总弹错几个音。
我满心忐忑,满脑子皆是他究竟会不会喜欢这首曲子?还是我的失误被他抓到他感觉我这种家伙连琴都弹不好很差劲?
胡思乱想期间,猛地回过神来,他把头颅抵在了我的面前,我们中间的距离不过几米,我甚至能嗅到从他身上咸湿而腐烂的气味。
墓土的味道。
他吐露的呼吸浅浅对我来讲是泛滥成灾,心脏噗通噗通近乎要冲破胸腔跳动出来。
被冥龙那双红色眼睛近距离注视的时候,便会产生一种有被他凶狠锁定的感觉。瞳膜不像镜子,浑浊着映不出什么。
我或许能够停留在他的眼中?
繁杂的思绪中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来,以致我无暇对他扭动身型的攻击式动作做出关注反应。
行不过一瞬之间,我又被击飞了出去,摔在了漆黑的岩石上,与粗糙表面摩擦了一段路,疼地我抱琴颤抖,不由蜷缩起身体来。
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是同样的力道,光翼却始终没有破碎离去,我身上的色彩也仍未褪去。
我沉吟侧躺原地,墓土的风沙依旧,吹动斗篷沙沙作响。
心上龙早已摆尾离去,留下的只有窸窸窣窣从他躯壳落下的黑色余灰。
我拾起一点在掌心握紧,但它脆弱着风一吹就不见踪影。
愣神间,我又想起来那双即便在黑暗中也灼灼发亮的红眸,烫到心口发痒。
当意识到了这点时。
我弹着琴,站起身,目视墓土阴沉的天空,有股异样情愫充斥内心。
鼻尖忽的有点酸涩。
这代表,默认了我可以来接近你吗?
【7】
此后我开始天天往墓土沉船跑。
没事找事就去云野拔拔花,在墓土抓抓螃蟹,当做礼物送在了沉船断囗那心上龙必定会经过的路线。
即便他并不接受我的礼物,更多的时候都尾巴一甩把我精心放置的礼物抽落。
但我仍旧乐此不疲。
我知道,我心上龙的眼中一定有我。
否则他怎么会刚巧我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要冲过来接住我呢?
否则他怎么会在把我撞翻落入水中时又愧疚着把我捞起呢?
否则他为什么看见我的第一眼就会不管不顾要过来寻我呢?
当我坐在墓土某处岸边哼着调子,对着石板用石笔刻刻画画记录这些理由时。
龙骨收拢了漆黑斗篷,像个墓土的幽灵般来到了我的身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这狭小的一方角落,也没踩到我那不慎断了弦的破旧小琴。
而面具将他神情遮掩,使得我看不清楚他面色怎样。他不言不语,就这样静默站在我的身旁。
那将近两米高大体型得出的影子的确让我压力山大。
更别提我还坐着他站着,一抬头。哦豁,可恶为什么体型重塑自己就长不高。
我暗自磨牙,轻柔小调被我咬碎在嘴里。
为了不挨毒打的我只能把羡慕嫉妒恨压在心底,远望我心上龙漆黑磕碜的身影,内心划了个十字想法飘离脑海,满脑子皆是就算他长相没排面我也爱他的云云。
直到龙骨出声,一句话把我思维拉扯过了回来。
“平菇要我给你带一句话。”
平菇?
仿佛已经有段时间的日子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弄的我有点精神恍惚。
毕竟墓土的天无论什么时候都阴沉沉的,又暗又透不得
我已经鸽了平菇多少日子,没有计时工具,也就无从得知了。
但随着这个名字的打开,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熟悉的温和面孔与那双比霞谷光晕还要漂亮的眼。
平菇,平菇。
我无意识呢喃了两句,站起身来抖抖斗篷把自己脸遮了起来,脚丫子下意识急促着摩擦脚底粗糙地面。
莫名紧张。
“是,什么话呀?”
我内心志忑不安,浑身有点不得劲一样,仿佛随着龙骨
的下句开囗,感觉就要失去些了什么东西。
“他说.……
龙骨的嗓音像是沙粒正在流逝摩擦般的磁感喑哑,此刻低声慢慢道来,就有种听他在讲故事的错觉。
“小鸟长大了,就自己飞吧。”
我承认我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没心没肺。
对于这句话的感触倒是没有多少,唯一的想法大概是孩子叛逆把家长鸽到心伤了所以家长不要小孩了,但如果要让我写个小文章,肯定是连一百字凑不齐。
于是我干巴巴“哦”了一声,继续仰头去看我的心上龙。
龙骨坐我旁边一言不发。
他今天居然不打我,我有点小感动。
我们俩和和气气彼此无言一起看我的心上龙。
但很快他发现了我们,估计是我和龙骨坐的太近吃醋了吧,反正身手不如龙骨,被打的只有我。
真的是太过惨案了。
肇事完毕后的心上龙吼叫着离开了案发现场,虽然但是觉得他连叫声都那么动听。
但现如今,龙骨站在岸边。
而我化作小黑人在水里习以为常吐泡泡,对着他指指点点。
“龙骨大帅哥你倒是捞我一把啊喂。”
他似乎是微愣了一下,熟练地出手将我捞起,接着展开斗篷为我点亮了心火。
实话说,墓土的水可能的确有点冷,否则我为什么会得他黑不溜秋的大斗篷挺暖的。
“谢啦,帅哥。”
我晃晃脑袋,对他笑着露出一口灿烂白牙。
我相信就算我吞了墓土脏水两斤半,我的牙龈还是无比健康。
龙骨习以为常单臂掀起一边斗篷为我挡风。
伴着烛台火苗被风沙吹乱吹至噼啪作响。
他缓缓开口道。
“把自己摔成遍体鳞伤,有意义吗?”
【8】
我或许知道自己在龙骨眼中该有多狼狈。
连心火都给撞到熄灭,光翼一个不剩的小黑人。
龙骨常年居住在墓土,他当然可以了解到有关墓土有个蠢货整天去找冥龙谈恋爱,极其滑稽的流言蜚语。
从未有光之子想过要和一条冥龙谈恋爱,毕竟这荒谬绝伦,如果有可能真成了还会随时随地伴随着危险。
但是我不一样。
我很确信。
那条龙的眼中有我。
所以我找了一大堆的理由说服了我自己,那条龙他是我的。
他一直都是我的,只是突如其来的想法,但也许真的如平菇所说,我执拗的跟个难以长大的孩子一样。
就算明知道走错了路,也偏偏决定要一路走向黑。
那条龙一直是我的,我都走到了这一步了,所以他一定是我的。
于是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笑弯了回复龙骨。
“有的哦。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那我的意义是什么?我做出这些决定的意义是什么?
我轻轻将目光落在了龙骨的面具上,突发奇想伸出手去,尾音上扬语气欢快。
“我能看看你摘下面具的样子吗?”
【9】
当我不远万里勤勤恳恳,终于一路磕磕绊绊不知道碎了多少光翼才找到入伊甸之眼的方向后。
盯着红石雨泛滥也不知道做什么,就寻了个烛台旁边原地盘坐着任凭风吹而发呆。
手中攥紧的是个泥巴团。
眼前不断的是遮天蔽日的红石雨,还有几个黑糊糊的小人或躺或蹦跶,自由自在。
实话说这场景对我来讲确实有些安逸,让我不觉陷入了回忆.……
然后有个小黑人猝不及防过来借火打断了我这个回忆。
许是看我捏泥巴捏的欢快,他好奇问我。
“兄弟你手里捏着什么?”
“冥龙的骨灰。
我巴眨眼睛冲他笑笑。
我可没说错,我心上龙全身嶙峋连个肉渣子都没有,掉下来的碎屑肯定也都骨头渣子。
和个水捏个泥团可以蒸.……真实护身符了。
但他却仿佛吓了一跳就不打招呼急匆匆离去了。
只留我一个人开始原地忧郁。
果然冥龙和光之子的情谊还是太过于惊骇世俗了吗?
随着又一阵红石落下,在铺面袭来的滚烫热风中,我不由收紧力道,缓缓着一点点捏碎掌心的骨灰。
【10】
实际上在来伊甸前,我的确是找过冥龙的。
冥土无法像其他地区一样,能够准确的查看天色来辨别时间。
于是在我长居冥土的时间里,我都懒于使劲去分昼夜更替,只想着能够早点坐在高处得到心上龙的一眼注视,一眼就好。
这一次我也是一样,内心祈祷白天登上了断裂沉船高处,放弃掉所有多余举动,来迎接那瞬息变幻的红光。
所以我再次窥见了心上龙的那双眼睛,仿若褪去情绪光彩的红石,虽说也在发光,但这光是凶狠的,不讲道理的。
有着简单的情绪,那就是独属于兽类的凶性。
所有情感和理性在它眼中不值一提,它只知道要去进攻自己眼前的猎物,这是根深蒂固的种族天性。
它的眼中一直没有我。
所谓的心动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意料之外的,我并未有太多难受,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叹息着道,果然如此。
像是为我过往荒谬的举动一锤定音。
但是我可能不会反思,也没有悔意。就算痛楚看不见尽头,我被撞晕在沙滩上,螃蟹踩踏过我半死不活的躯体。
我仍没有丝毫觉得有哪里需要后悔的地方。
只不过是一场遗憾.….…爱情的热度就忽的就降温了下
来。
不知道怎的,也就想起上次分别时,平菇凑耳边轻喃的话语。
【11】
对于爱情。
你是飞蛾扑火,奋力一搏,不管不顾。
努力的让所有认识你的人害怕。
但冥龙不是烛火,它是最见不得光好的生物。
所以当飞蛾彻底落入黑暗,你做的一切,都是在自取灭亡。
【12】
估计平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会怎么做吧。
还这么文艺范,霞谷男神呗。
我低头,轻轻吹去掌心粉尘。
向着红石雨的中心走去,炽热的高温袭来,耳边皆是光翼噼里啪啦碎掉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落入耳畔竟分外悦耳。
我再次哼起了那支小调,暗叹可惜和自己人一样朴素的小琴给心上龙撞坏了,否则还能来这弹一弹。
而我似乎比自己想的更加宁顽不顾一点,无法洒脱。
分明红石砸在身上,很疼,很疼,滚烫滚烫着这股痛楚直入灵魂。
但我亲眼目睹那从躯壳内逐渐溺出的光亮被砸了个粉碎时,所思所想的却皆是从那个虚无缥缈的传闻。
【如果有人能够成功穿过伊甸之眼,就能得到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
【无论什么心愿都可以】
那我的心上龙,是否可以将我真正的看入眼中?
怀端着一点迷茫的心意,我满心虔诚寻到伊甸之眼,磕磕绊绊一路走到了现在。
无法回头,不能回头。
一步一个脚印,确确实实是我自己亲自开出来的路。
荒谬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果回头一步,便是违背了自己最初的理念。
自己选择的路,即使是错的,无人理解的,也要一直一直走到生命尽头。
这样想着的我,独自走到了伊甸之眼的尽头。
入目皆是炽热高温的红色。
【13】
除了红色,什么也都没有。
它们包裹着我,使得我脆弱的躯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沉闷声响,从焦黑的腿部开始一点点崩落了下去,裂纹迅速从裸露的肌肤上漫延开来。
红色,红色。
我迷茫伸展手臂想去拥抱这些红色。
这是我有记忆起,最为喜爱的色彩。
就像当时站在最初的启程地,没有任何的记忆,不知道往哪里去。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视野所见到的,除了灰白色的沙滩,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失去能量的单薄斗篷并不能提供多少暖意,不知道从何处启程的我,僵硬了手指迎着海风蜷缩夜宿,被冻得瑟瑟发抖寻不到归处。
直至晨曦缓缓迟来,海与天的边际中出现了一轮鲜亮红色,暖色的光晕染红了周围洁白的云彩,又染红了下边轻漾的海水。
世界仿佛有了光。
那是我认知中所刻骨铭记的第一抹色彩。
每当注视着那抹红色,从灵魂深处就开始泛起了阵阵轻和暖意,驱散了所有严寒。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生动了起来。
烧灼着,温暖着,滚烫看的红色。
不是冥龙那唯留凶性被看着就脊骨发冷的红眼。
就像是晨岛初生的朝阳,黑暗中的烛火,还有身藏墓土的微光.……龙骨的那双眼睛。
仿若熊熊不灭的生机焰火。
深深刻印在我的脑海,抑或是我的灵魂深处,难以忘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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