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黑漆木门前。
我在伽罗的唆使下,抬手敲了几下门。
节奏规律的叩门声清晰地回荡在走廊上,转眼间便被无尽的静谧吞噬。
……
意料之中的毫无回应。
我看了眼身旁的伽罗,后者却耸肩膀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我暗叹一声果然这家伙靠不住,然后深吸一口气,隔着一道门对里面的人喊道:"那个……我是--"
"吱呀。"门开了。
我吓了一跳,生生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有事?"站在门后的面瘫将视线扫过我们两人,然后定格在我身上,短暂地皱了下眉。
他如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黑瞳看着我,却映不出半点情绪,像是空荡的无尽深渊,诉说着无言的寂寥。
我讨厌他的眼神,一直以来都很讨厌。
像一个玩偶,一个傀儡一样,毫无半点生机,只有一片漠然。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伽罗留下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后就转身离开。
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人了。
他沉默不语,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总之现在的气氛是大写的尴尬。
"咳,"我干咳一声,打破僵局,"呃……我可以进去吗?"
小心没有说话,一个潇洒的转身回到房间,留我一个尴尬地站在门口。
我:…………mmp!跟我摆谱?!
于是我就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内心在炸毛与屈♂辱之间徘徊了好久,再于是,我就听见房间里那个欠揍的货用欠揍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你要是不进来,就把门关上。"
…我咬咬牙。好吧,这是你家,你有钱,我忍。
小心的房间装修是以淡绿色为主,这让我有些惊讶。
墙壁上刷了一层淡绿色的漆,被褥皆是干净整洁的白色,书桌在床的对面,暖黄色的灯光从侧上方照过去,有益于保护眼睛,也可以防止影子盖住书页。窗户是落地窗,可以打开,外面围了一层围栏,可以从那里直接看到后花园的景色。
这间卧室,可以说是设计的十分细心,我突然想起之间,伽罗似乎说过这幢别墅所有房间都是他设计的。
天底下的哥哥都这么好吗?我想起住在对面宿舍楼的小白,似乎经常把自家弟弟打的哭爹喊娘,然后又一遍遍地被逮回去凌虐,却依然死性不改。
好吧,小白是姐姐,不是哥哥。
我收回自己无边无际的脑洞,转头看向站在落地窗后欣赏风景的黑色身影。
他应该知道我已经进来了,即使背对着我。
我大概可以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小时候没人照顾的人,不止他一个。
小心的选择,是在受伤之后封闭内心,不再接纳任何人,以此来保护自己;而我,则是过分虚荣,以表面上的完美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不同的做法,目的却是一样的。
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不堪,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改变,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瘾"。
"你是花心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了。
"我记得你。"他皱眉,盯着我的眼睛。
"什、什么?"
小心抿唇,突然侧开了视线,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面。
"你没来。"
"哈?!"我一愣。
"八年前那天,你让我一个人等了好久。"平淡的语气,平静的表情……诡异的话题。
他是说…孤儿院里的那件事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委屈,尽管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
我心一软,刚想道歉,小心却突然一阵晃动,然后直直地向我这边倒过来。而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接住了他。
事情太过突然,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我低头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人,黑色的头发看上去就松松软软,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覆盖住那双黑瞳,原本苍白的脸颊反常的染上两团红晕,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看上去不知比平时乖了多少倍。
有点不对劲……
即使隔着层层衣料,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发烫的体温正源源不断地向我涌来,我探探他的鼻息,略有点粗重,我皱眉,又抬手覆上他的额头。
呃……貌似是有点热?
不行,光用手去试体温是行不通的,感觉差太多了。
难、难道要用嘴?或者……额头抵额头?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也有点发烫了……
不行!我甩甩脑袋,这时候可不能胡思乱想!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并用,将他打横抱了起来,重量比想象中的轻很多。
啧…这货平时不用吃饭的么?
将他放在床、上后,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双手撑在床边,俯下身子,将额头覆在他的额头上。
烫的吓人的温度迅速蔓延过来,如同疯狂增长的细菌一样,几乎让人窒息。
得,这下假病成真病了。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打算起身,这时,身后却响起一阵敲门声,我吓了一跳,有一瞬间的愣神,才刚支起身子,门已经被打开了。
"你们两个好了吗?"伽罗走了进来。
空气静默了几秒。
小心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而我则是诡异地趴在他身上,正抬头看向门口的伽罗,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伽罗看到这副景象,先是愣了一瞬,接着视线下移,落在沉睡的小心身上。
"他怎么了?"
我仿佛全身过电一样跳了起来,撇开头让鬓角的发丝遮住微红的脸,顿了一会后才开口:"小心他发烧了,好像还烧的不轻。"
伽罗听后,扭头看向打开的落地窗,然后瞬间就拧起了眉头。
他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口中低声呢喃:"该死,都让他不要一直吹风了……"
他转头看着我说:"我去叫医生,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他。"
临到门口,伽罗突然回头补充了一句:"还有,发烧时用身体试体温很不准确,还是用体温计比较好,医疗包在客厅的桌子下面,你给他先量一下。"
门再次被关上,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我:……
室内空气闷热,可能是因为窗户被关上了的缘故,我坐在床边发愣,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体温计已经被我拿出来,含在小心口中,鲜明的红线在透明的玻璃中向上蔓延,每升高一度我的心就揪紧一分。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被夜幕笼罩的花园显得格外阴森,天边仅剩的一片暗红云霞,让人感觉闷的喘不过气。
当所有光亮被尽数吞没,只余一片漆黑天际之时,我拿出体温计,上面显示的数值高的吓人。
41.7度。
这是要烧死人的节奏?
我从冰箱取出一包冰袋,敷在小心的额头上,看着他发红的脸颊,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一开一阖,似乎在嘀咕些什么。我俯身靠近,朦胧中听到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伽罗……"
……啧。
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躺倒在椅子上,伸手盖住自己有些暗淡的眼睛。
伽罗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