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迷茫。
生病时特有的大小感,脑海深处挥之不去的眩晕,茫然的无助与绝望,如同冰冷与炽热交加的火焰,将小心所有的理智吞噬殆尽。
热,好热。
明明身体冷的发抖,却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徘徊在周围的闷热,身上黏黏腻腻的,似乎出了不少汗。
额头突然贴上一袋冰凉的的东西,让他稍微好受了些。
『喂……小心。』
谁在说话?
他想张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无尽的疲倦感席卷而来,让世界再次归于空白。
『……喂,小心。』
殷红的夕阳挂在天边,一片橘色的灿然,映出朦胧不清如旧相片一般的过去回忆。
黑发男孩坐在断墙之下,在阴暗的角落凝视眼前不远处的人,那些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这里是孤儿院,他很清楚。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把他送到这里?他不是孤儿,也不属于这里,可是为什么……
父亲不要他了吗?
"你怎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玩呢?"跑过来一个爱管闲事的小孩。
"……"因为无聊。
"你不喜欢做游戏吗?"
"……"和你有关系吗?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冷淡的关系,对方愣了片刻,似乎是要走了,起码他是这样觉得的。
事实却有点出乎意料,金发男孩没有走,反而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花心,你呢?"
那双如绿宝石般清澈的眼睛对着自己,那样期待的眼神,让他无法再漠然相对。
他抿抿唇,有些欲言又止,却终是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缓缓开口。
"小心。"
"明天还在这个地方,我们一起玩好不好?"金发男孩临走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但他始终没有回来。
小心仍坐在那里,等了他一天一夜。
太阳与月亮沿着同样的轨迹,升起又落下,一天的时间如此漫长,却也十分短暂。
短暂到,连相遇都如此艰难。
该走了。他告诉自己。
已经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
"我是你的哥哥。"
陌生的蓝发少年朝他伸出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跟我走吧 ,我们一起到国外生活。"
小心看着他,始终没有动作。
少年仍在微笑,仿佛天生就长了一副这样的面孔。
冗长的沉默之后,小心抬起手,却没有握住少年的手,而是抓住了他的衣摆,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细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不要丢下我。"
少年轻笑,淡蓝眼底似有坚冰缓缓融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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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身上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正着手将最后一件工具收进箱子。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病人要多休息,记得准时吃药。"
机械化的语言,清冷的声音。
"知道了,谢谢你,陈医生。"
"职责所在,我先走了。"
目送医生离开之后,伽罗转身看向我。
"今天辛苦你了,天色已晚,要在这住下么?"
我摇摇头:"不用了。"
今天是周末,学校不查寝,但即使如此,我也还是要回去。我垂眸,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说了声"再见"后,转身离去。
深秋,夜晚。
小心昏睡之时,曾反复呼唤过伽罗的名字,一共三十五次。
而我,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