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惨烈的,西炎与辰荣与其说是西炎势不可挡,倒不如说是辰荣穷途末路。】
【到最后,尸横遍野,尸山血海之上,唯那一抹绚丽的白,傲然挺立。】
【“相柳,你已经无路可逃,不如放下过往,好好商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替陛下向你许诺,封你为王,许你一方逍遥。”】
【相柳白袍染血,双眼看着一身戎装的蓐收,讥讽地勾了勾唇,只为这明知答案的招降。】
【“若当年,皓翎与西炎死战,皓翎国破,玱玹重礼招降,敢问蓐收大人,可愿投降?”】
【“……”】
【蓐收默然,他避开了相柳的目光,环顾四周,不曾言语,也再未提起招降一事。】
【相柳再次笑了,高昂着头,就像打了胜仗的大将军,“蓐收大人自己都做不到,何苦来为难我。”】
【此战避无可避,乱箭之下,相柳仅剩的几条真身虚影,在众目睽睽下,皆化为泡影。】
【九命相柳,九命皆无。】
【有人大声嚷嚷,要将相柳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们祭奠,但被蓐收大声呵斥制止!】
【“都回来!不管你们和相柳有何仇怨,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敌人,谁敢辱尸,军法处置!!”】
【士兵们没有再动,蓐收双掌相合,对着相柳的尸身郑重地作了一揖。】
此战惨烈,观影空间的沉默,不亚于他们看到阿念孤身一人截杀涂山长老之时。
洪江看着这一幕,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意料之外吗?
好像也没有,辰荣军的结局,除了战死,好像也没有另一条路。
只是,他们终究还是成为了相柳的负担。
洪江偏过头,看着相柳,声音沧桑而浑厚,“孩子啊……”
他笑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
皓翎王同样也看向了蓐收,看着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
他没有错过相柳问起蓐收的选择时,他那虽未言却胜似有言的沉默。
如果皓翎,真的处在同辰荣一样的境地,蓐收……或许真的会成为下一个相柳。
在战场上,同西炎死战到底。
而最近的一次,也不过于在光幕上呈现的那样,西炎皓翎交战,白虎常曦反叛。
蓐收若不敌,阿念若未嫁,焉知蓐收不会成为这上面的相柳?
许是心有所忧,皓翎王再看向光幕时,相柳的脸不自主地替换成了蓐收。
不,皓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蓐收覃芒皆为肱骨将才,他们不会像辰荣残军那样,落到无人可用!
皓翎不会走到那一步!
感受到自家师父兼舅舅时不时投来的“关爱”眼神,蓐收心麻了,简直如坐针毡。
以往他都是被舅舅连坑带拐,偶尔还得好生哄着,什么时候舅甥/师徒情深了?
蓐收没忍住搓了搓手臂,目光一扫,正看着相柳同样瞪着一副死鱼眼。
旁边是洪江将军拉着他,眼泪汪汪的模样。
蓐收忍俊不禁,反倒挨了相柳的一瞪,他撇了撇嘴,将头转了回去。
【相柳死后,没过多久,尸身突然化作黑血,朝四方蔓延,方圆五里之内,转瞬之间,草木腐蚀,活物不存。】
【“!!!”蓐收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后怕。】
而画里画外,也都被震惊了。
倘若蓐收没有阻拦士兵辱尸,那他们可能,要损失惨重了。
蓐收庆幸地拍了拍胸脯,大松一口气。
蓐收还好还好,这算不算好心有好报?
相柳瞥了他一眼。
相柳算你运气好。
蓐收……
蓐收本想打个岔,好叫这压抑的氛围缓解些,但光幕此时,一个意外却又好像没那么意外的人出现在了战场上。
【士兵们在搬运尸体,蓐收余光一扫,却看到了一个本该待在五神山的人,施展的幻形术,叫其他人毫无察觉。】
【“阿念,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皓翎忆看着蓐收,见他没受什么伤,又看向那处被黑血弥漫的空地,低声道。】
【“相识一场,我也该来送送他。”】
【蓐收看着她垂眸神伤的模样,沉默了半晌,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但他没提,只是默默背过了身,轻声说着。】
【“要送的话,就在这儿吧,再往前…就都是相柳的血了。”几乎覆盖了半个山头。】
【皓翎忆看了看身后,被戎甲包裹的宽厚背脊,转头再看向面前黑压一片的山丘。】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窝,上面还装饰着几颗彩色贝壳。】
【“这是我说要送给他的蛇窝,之前他嫌丑,我就好好装点了一下,现在拿来送给他。”】
【皓翎忆说着,她知道蓐收听得见,又或许,她就是在和蓐收倾诉。】
【蓐收回应的声音也很轻,“那是他太不识货了。”】
【“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妖,长得好看,杀人也很厉害。”】
【“我知道。”】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他能得到自由。”】
【蓐收顿了顿,才道,“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