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1

虞嘉洋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弄醒的。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入目是绣着缠枝莲纹的明黄色帐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窗外飘进来的、说不清是哪处宫苑的花香。

“殿下，您醒了？” 一个穿着青绿色宫装的小宫女快步走近，手里端着一个描金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温热的参汤，“春桃给您炖了参汤，快趁热喝吧，免得一会儿凉了伤胃。”

虞嘉洋眨了眨眼，没立刻说话。他还没完全适应这具身体——毕竟原主是个天生的傻子，反应比常人慢半拍，说话也颠三倒四。他得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傻子”的行为准则：不能太机灵，不能懂太多，最好多傻笑，少说话。

“汤……甜吗？”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还微微歪了歪头，像只没睡醒的小猫。

春桃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眼底满是心疼：“甜的，殿下上次说怕苦，春桃特意加了些蜂蜜。” 她说着，就拿起汤匙，小心地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递到虞嘉洋嘴边。

虞嘉洋乖乖地张嘴，温热的参汤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确实不难喝。他一边喝，一边在心里给系统发消息：“桃叶子，我这具身体没问题吧？不会突然露馅吧？”

“放心啦洋哥！” 桃叶子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点小雀跃，“我早就给你把过脉了，原主就是脑子发育得慢，身体好得很，你只要别突然说出‘微积分’‘互联网’这种话，绝对没人怀疑你！”

不过这古代，你就算说出来，别人也只会当作胡言乱语的。

虞嘉洋松了口气，又喝了两勺参汤，才慢吞吞地问：“春桃，今天……有好玩的吗？” 他记得原主最在意的就是“好玩”，每天不是追着宫里的猫狗跑，就是蹲在花园里看蚂蚁搬家。

春桃放下汤匙，擦了擦他的嘴角，笑着说：“殿下别急呀，今天宫里有新动静呢——陛下给您指派了一位伴读，听说还是从北漠来的质子，长得可好看了，一会儿就来见您呢！”

“伴读？” 虞嘉洋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想到了贺峻霖。按照桃叶子给的剧情，贺峻霖就是以“北漠质子”的身份入宫，成为他的伴读，然后一步步展开自己的谋划。

他表面上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挠了挠头：“伴读……是陪我玩的吗？”

“不是哦，” 春桃耐心地解释，“伴读是来教殿读书写字的，不过要是殿下不想学，跟他玩也没关系，陛下说了，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虞嘉洋“哦”了一声，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他得尽快见到贺峻霖，看看这个世界的小贺有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北漠质子贺峻霖，奉命前来觐见八皇子殿下——”

虞嘉洋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殿门，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他看到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走了进来，身形挺拔，皮肤白嫩，五官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尤其是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像寒潭一样，让人看不透情绪。

这就是贺峻霖。

哪怕穿着古装，虞嘉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他们曾是同一个团的成员，一起训练，一起演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可现在，眼前的贺峻霖，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笑意，只剩下淡淡的疏离和冷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贺峻霖走进殿内，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平静无波：“臣贺峻霖，参见八皇子殿下。”

虞嘉洋看着他，故意没立刻说话，而是歪着头，盯着他的衣服看了半天，才傻乎乎地问：“你……你的衣服，好漂亮呀！比我的还漂亮吗？”

贺峻霖抬起头，目光落在虞嘉洋身上。他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锦袍的少年，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像个没断奶的孩子，眼神里满是天真和懵懂，看起来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也没放松警惕。在大靖皇宫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哪怕是个傻子。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也放软了些：“殿下的衣服是明黄色，乃皇家专属，臣的衣服怎敢与殿下相比？”

虞嘉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抓住了贺峻霖的袖子，晃了晃：“那你……陪我玩好不好？我想玩捉迷藏，宫里的人都不愿意陪我玩，说我太笨了。”

贺峻霖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八皇子会这么主动。他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袖子，指尖微微泛白，心里飞快地盘算着：陪他玩，既能拉近关系，方便日后行事，又能让其他人放松对自己的警惕，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也没立刻答应，而是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殿下，臣是来给您当伴读的，要是只陪您玩，陛下知道了，会怪罪臣的。”

“不怕不怕！” 虞嘉洋立刻摇了摇头，拍着胸脯说，“父皇最疼我了，他不会怪你的！要是他怪你，我就跟他说，是我让你陪我玩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晃着贺峻霖的袖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贺峻霖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警惕又少了几分。他觉得这个八皇子，好像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傻子，没有任何心机。他轻轻叹了口气，装作无奈的样子：“好吧，那臣就陪殿下玩一会儿，不过只能玩一小会儿，之后还是要读书写字的，好不好？”

“好！” 虞嘉洋立刻欢呼起来，拉着贺峻霖就往殿外跑，“我们去花园里玩！那里有好多树，藏起来很好玩的！”

贺峻霖被他拉着，脚步有些踉跄。他看着虞嘉洋欢快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大靖皇子产生任何好感，可眼前这个少年，笑得那么纯粹，那么开心，让他想起了北漠草原上的阳光，温暖得有些刺眼。

他甩了甩头，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他是北漠的质子，是来复仇的，不是来交朋友的。这个八皇子，不过是他复仇路上的一颗棋子，一颗好用的棋子。

两人来到花园里，虞嘉洋找了棵大树，躲在后面，探出头来对贺峻霖说：“你不许偷看哦！我数到十，你再来找我！一、二、三……”

贺峻霖站在原地，看着虞嘉洋躲在树后，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按照虞嘉洋的要求，转过身，闭上眼睛，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长信殿的守卫情况，八皇子的日常作息，宫里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需要避开……

“十！我数完啦！你来找我吧！” 虞嘉洋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贺峻霖的思绪。

贺峻霖转过身，开始在花园里寻找虞嘉洋的身影。他知道虞嘉洋不会藏得太远，也不会藏得太隐蔽，毕竟是个傻子。果然，他没找多久，就看到虞嘉洋躲在一处假山后面，露出了半个衣角。

他故意装作没看到，在假山周围绕了一圈，才“惊喜”地说：“殿下，我找到你啦！”

虞嘉洋从假山后面跳出来，脸上满是惊讶：“哇！你好厉害呀！你怎么一下子就找到我了？”

贺峻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殿下太可爱了，走到哪里都很显眼呀。” 他的动作很自然，语气也很温柔，就像在对待一个真正的弟弟。

虞嘉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贺峻霖是在演戏，是在利用他，可他还是忍不住会心动。毕竟眼前的人，是他曾经最熟悉的队友，是他拼了命也要救醒的人。

他低下头，装作害羞的样子，小声说：“真的吗？那……那我们再玩一次好不好？”

“好啊。” 贺峻霖答应得很爽快，心里却在想：多陪这个傻子玩一会儿，让他更信任自己，以后才能更好地利用他。

两人又玩了几局捉迷藏，虞嘉洋故意每次都藏得很容易被找到，贺峻霖也很配合地每次都“费了很大劲”才找到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可只有虞嘉洋知道，这份温馨和美好，不过是建立在谎言和利用之上的。他看着贺峻霖温柔的笑容，心里暗暗发誓：贺峻霖，我一定会完成任务，让你在现实世界里醒过来。不管你现在有多恨大靖，不管我们现在的立场有多敌对，我都不会放弃你。

就在这时，春桃跑了过来，对虞嘉洋说：“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宫吃饭了。”

虞嘉洋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看着贺峻霖，小声问：“你明天还来陪我玩吗？”

贺峻霖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啦，臣明天还来给殿下当伴读，陪殿下玩。”

“太好了！” 虞嘉洋欢呼起来，拉着贺峻霖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贺峻霖被他拉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又开始有些乱了。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眼前这个单纯的傻子，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混乱，在心里对自己说：贺峻霖，你不能忘本，你是北漠的质子，你的使命是复仇。这个八皇子，不过是你复仇路上的一颗棋子，千万不能对他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感情。

可他不知道，有些感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就像他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已经悄悄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虞嘉洋”的种子，只等着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未完待续——

3277字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