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2

回到寝殿时，日头已爬到中天，明黄窗纱被风掀起一角，将殿内鎏金摆件照得发亮。春桃刚布好碗筷，见虞嘉洋拉着贺峻霖的手进来，忙笑着迎上前：“殿下和贺公子玩得开心吗？御膳房刚送来您爱吃的芙蓉糕，还热着呢。”

虞嘉洋眼睛一亮，立刻松开贺峻霖的手扑到桌边，指尖刚要碰到盘子，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贺峻霖，傻乎乎地问：“你……你要吃吗？这个糕糕，甜得很！”

贺峻霖站在殿中，目光扫过桌上三菜一汤——清蒸鲈鱼、翡翠青菜，还有一碗飘着红枣的甜汤，全是适合“傻子”口味的清淡甜食。他心里冷笑，大靖皇室倒真会装样子，把个皇子养得像圈里的金丝雀，却连半分真正的尊重都没有。面上却依旧温和，欠了欠身：“殿下赏赐，臣怎敢推辞。”

虞嘉洋听他答应，立刻拿起一块芙蓉糕递过去，指尖不小心蹭到贺峻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虞嘉洋飞快收回手，装作不在意地啃着自己的糕，耳尖却悄悄红了；贺峻霖则不动声色地将糕捏在手里，指腹摩挲着糕点边缘，脑子里又开始盘算——这八皇子的寝殿离御书房不过两炷香路程，若能借“送点心”的由头靠近，或许能摸到皇帝的议事规律。

“贺公子，”春桃端来一杯茶水，笑着说，“您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婢说。殿下性子单纯，往后还要劳烦您多照看。”

贺峻霖接过茶，目光落在春桃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块成色普通的白玉，刻着“长信殿”的印记，想来是宫里统一发的。他温声应道：“姑娘客气了，照料殿下本就是臣的职责。”说话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虞嘉洋正偷偷盯着自己的袖口，那眼神不像傻子的懵懂，倒有几分清明的探究，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可再定睛看去，虞嘉洋又恢复了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正把芙蓉糕的碎屑粘在嘴角，还对着盘子里的倒影傻笑。贺峻霖暗自松了口气，只当是自己多心——一个连糕点都吃不干净的傻子，怎会有探究的心思？

吃过饭，春桃收拾碗筷退下，殿里只剩两人。虞嘉洋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晃着脚丫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眼角却留意着贺峻霖的动作——他看到贺峻霖走到书架前，看似随意地翻看书籍，手指却在每本书的封面上轻轻划过，像是在找什么标记。

“贺峻霖，”虞嘉洋突然开口，拖长了语调，“你在找什么呀？那些书，不好看的，字太多了。”

贺峻霖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本《论语》，温声道：“臣想找本简单的书，教殿下认字。殿下要是觉得字多，我们先从画儿学起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向软榻，袖口悄悄滑落一角，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小纸条——那是北漠密探昨晚塞给他的，上面画着宫里的布防图，还标着“三日后皇帝去西郊围猎”的消息。

虞嘉洋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心脏猛地一跳。他记得桃叶子说过，贺峻霖在围猎时会设计让太子坠马，借此挑起皇子间的争斗。他刚想追问，脑子里突然响起桃叶子的声音：“洋哥！别问！现在还不是戳破的时候，你一追问，贺峻霖肯定会起疑！”

虞嘉洋只好把话咽回去，装作没看见纸条，只是傻乎乎地摇着头：“不要学画儿，我想玩！我们去喂鱼好不好？御花园的池塘里，有好多红色的鱼！”

贺峻霖见他没注意纸条，心里松了口气，顺势把纸条塞回袖口，笑着说：“好，那我们去喂鱼。不过殿下要答应臣，回来之后，得学三个生字，好不好？”

“好！”虞嘉洋立刻从软榻上跳下来，拉着贺峻霖就往外跑。路过殿门时，他故意脚下一绊，身体往贺峻霖身上倒去。贺峻霖下意识伸手扶住他，掌心贴上他的后背，感受到少年温热的体温，心里又开始有些乱。

“殿下小心些，”贺峻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地上滑。”

虞嘉洋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我知道啦，”虞嘉洋低下头，声音有些闷，“我会小心的。”

两人来到御花园的池塘边，春桃早已让人备好鱼食。虞嘉洋抓了一把鱼食，往池塘里撒去，红色的锦鲤立刻围过来，争抢着啄食。贺峻霖站在他身边，手里也拿着一把鱼食，却没撒出去，只是目光落在远处的凉亭上——那里有两个太监正低声说着什么，腰间的牌子是东宫的样式。

“贺峻霖，你看！那条鱼好大！”虞嘉洋突然指着一条金色的锦鲤，兴奋地喊道。

贺峻霖回过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是挺大的，殿下要是喜欢，臣下次让人给您捞一条，养在寝殿的鱼缸里好不好？”

“真的吗？”虞嘉洋眼睛亮晶晶的，“那太好了！我以前养的小鸟，都飞走了，要是有鱼，它就不会飞走啦！”

贺峻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却在盘算：若是给八皇子送条鱼，或许能借“换水”的由头，在他寝殿里多待些时间，找找有没有能利用的东西。他正想着，怀里的锦盒突然硌了一下——那是他早上从北漠密探那里拿来的，里面装着西域进贡的糖糕，糖糕上的花纹是北漠的密语，写着“围猎时动手”。

“殿下，”贺峻霖从怀里拿出锦盒，递到虞嘉洋面前，“这是西域进贡的糖糕，比芙蓉糕还甜，殿下尝尝？”他打开锦盒，露出里面印着繁复花纹的糖糕，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想看看，这个傻子会不会注意到糖糕上的密语。

虞嘉洋看着糖糕上的花纹，心里又是一紧。他记得桃叶子说过，北漠的密语常用这种螺旋纹，每三圈代表一个字。他刚想仔细看，桃叶子又在脑子里喊：“洋哥！别盯着看！贺峻霖在试探你！你就装作想吃的样子！”

“哇！好漂亮！”虞嘉洋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拿，“这个糕糕，比我的衣服还好看！”

贺峻霖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警惕也放下了。他拿起一块糖糕，递到虞嘉洋嘴边，温声道：“小心点，别噎着。”

虞嘉洋张嘴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让他觉得有些苦涩。他知道这糖糕里藏着阴谋，藏着贺峻霖的复仇计划，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若是现实世界里，贺峻霖也能这样笑着给自己递糖就好了。

“好吃吗？”贺峻霖问，目光落在虞嘉洋的嘴角，那里又粘了糖屑，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帮他擦掉，可指尖刚碰到他的嘴角，就猛地收回——他怎么会对一个大靖皇子产生这样的念头？

虞嘉洋也愣住了，他能感受到贺峻霖指尖的温度，那温度比糖糕还暖，让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低下头，小声说：“好吃……你也吃。”

贺峻霖定了定神，拿起一块糖糕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他看着虞嘉洋傻乎乎的侧脸，又想起北漠草原上的亲人——父亲战死时的鲜血，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还有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族人……这些画面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殿下，”贺峻霖的声音冷了些，“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学认字了。”

虞嘉洋抬起头，看到贺峻霖眼底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疏离，心里顿时一沉。他知道，贺峻霖又想起了他的国仇家恨，想起了自己是北漠的质子。

两人往回走时，没再说话。虞嘉洋走在前面，晃着空荡荡的手，心里却满是焦虑——还有三天就是围猎，他该怎么阻止贺峻霖的计划？要是太子真的坠马，贺峻霖的复仇计划就会迈出第一步，到时候局势只会越来越乱。

“贺峻霖，”快到寝殿时，虞嘉洋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少了几分傻气，多了几分认真，“三日后……我们能不去围猎吗？我听说，那里有好多大灰狼，会咬人的。”

贺峻霖心里猛地一震，盯着虞嘉洋的眼睛——那眼神清明得不像傻子，仿佛知道他的计划。他强压下心里的震惊，温声问道：“殿下怎么知道三日后要去围猎？是谁跟您说的？”

虞嘉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立刻恢复了傻气，挠了挠头，笑着说：“我……我听春桃说的！她说围猎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看的鸟儿，可是我怕狼……”

贺峻霖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又恢复了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才慢慢松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虞嘉洋的头发，温声道：“殿下别怕，臣会保护您的。围猎很好玩的，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臣陪您一起去好不好？”

虞嘉洋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贺峻霖说的“保护”，其实是“利用”；他说的“好玩”，其实是“阴谋”。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小声说：“好……那你要保护我，不能让狼咬我。”

“臣会的。”贺峻霖笑着答应，心里却在想：这个傻子，倒成了我计划里最好用的挡箭牌。围猎时，只要把他带在身边，就能顺理成章地靠近太子，到时候……

回到寝殿，贺峻霖教虞嘉洋写了三个简单的字：“日”“月”“水”。虞嘉洋学得很认真，只是偶尔会偷偷盯着贺峻霖的袖口，心里默默记下糖糕上的花纹——他得让桃叶子破译那些密语，提前做好准备。

夕阳西下时，贺峻霖起身告辞。虞嘉洋送他到殿门口，小声问：“你明天还来吗？”

“当然来。”贺峻霖笑着点头，“臣明天还来陪殿下玩，教殿下认字。”

看着贺峻霖离开的背影，虞嘉洋靠在门框上，心里满是复杂。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难。他既要装作傻子，又要阻止贺峻霖的阴谋，还要想办法唤醒他的记忆。可他没有退路——为了贺峻霖，为了他们曾经的友谊，他必须走下去。

“桃叶子，”虞嘉洋在心里说，“你能破译糖糕上的花纹吗？还有，围猎的时候，我们一定要阻止贺峻霖。”

“放心吧洋哥！”桃叶子的声音带着坚定，“我已经记下那些花纹了，今晚就能破译。围猎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不会让贺峻霖犯错的！”

虞嘉洋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殿内。窗外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一端系着他，一端系着贺峻霖，系着两个世界的命运。

——未完待续——

3603字献上～

我不会写古耽权谋，请见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