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召集的会议冗长而具体，无非是分配任务，强调纪律，鼓舞士气。马嘉祺坐在角落里，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心思却早已飘远，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土坡上虞洋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青草气息的味道，唇上残留着几乎相触时的灼热幻觉。
虞洋则坐在他斜后方，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阴影里。脸颊的热度迟迟不退，心脏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刚才那一刻，马嘉祺靠近时的气息，他闭眼时感受到的、对方笼罩下来的阴影，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脑海里。
“……马嘉祺，你带几个人，负责清理村东头那段河道，尤其是卡住的那几根木头，必须弄出来，不然下次下雨还得堵！”队长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马嘉祺应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散会后，人群各自散去。马嘉祺站起身，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虞洋。虞洋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手足无措地跟着人群往外走。
“虞洋。”马嘉祺叫住他。
虞洋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
“明天你跟我们一起。”马嘉祺走到他面前，语气自然，仿佛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你力气小，就在岸边帮着递递工具，清理下碎石。”
这是要把虞洋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清理河道不算轻松，但总比让他去干更重的搬运活儿强，也更安全。
虞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清理河道的队伍就出发了。洪水虽然退去，但河道里一片狼藉，淤泥深积，断木、石块、各种垃圾堵塞其中，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马嘉祺和几个青壮年脱下鞋袜，卷起裤腿，直接踩进了冰冷的、尚未完全消退的泥水里。他们需要用绳索套住卡住河道的粗大断木，喊着号子合力将其拖拽出来。
虞洋和其他几个年纪稍大或体弱些的社员留在岸边。他的任务是负责整理拖拽上来的绳索，以及用铁锹将岸边的碎石和淤泥铲到一边。
活儿不重，但对于虞洋这具尚在适应期、并且前几天还发着烧的身体来说，也并不轻松。没过多久，他的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握着铁锹的手掌娇嫩，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地疼。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努力模仿着别人的动作，一下一下地铲着。他不想让马嘉祺分心，更不想成为被特殊照顾的对象。
马嘉祺虽然在河里忙碌，但注意力始终分了一部分在岸上。他看到虞洋苍白的脸色和略显笨拙吃力的动作，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在一次将一根粗木拖上岸后，他借着休息喝水的间隙，走到虞洋身边。
“累了就歇会儿。”他拿起水壶，递给虞洋，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
虞洋接过水壶，小口喝着，摇了摇头：“不累。”
马嘉祺没说什么，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铁锹。“我来一会儿，你去把那边散开的绳子理一理。”那活儿更轻省些。
虞洋想拒绝，但对上马嘉祺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乖乖地去了。
中午休息，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啃着干硬的窝头。马嘉祺掰开自己那个，将里面稍微软和些的部分递给虞洋，自己啃着干硬的外皮。
虞洋看着手里那半块窝头，又看看马嘉祺沾满泥浆的侧脸和干裂的嘴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又酸又软。
下午的劳作更加辛苦。太阳出来，炙烤着大地，河边的淤泥被晒得发烫。虞洋手上的水泡磨破了，渗出血丝，混着泥水，疼得他每次握住工具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马嘉祺注意到了他细微的抽气声和偶尔蹙紧的眉头。在一次靠近岸边传递工具时，他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抓住了虞洋的手腕。
虞洋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挣脱。
“别动。”马嘉祺低声道，目光迅速扫过他磨破渗血的手掌，眼神一暗。他从自己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裤子上，撕下相对干净的一条布边，不由分说地、动作迅速地缠绕在虞洋受伤的手掌上，打了个结。
他的动作很快，很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布条粗糙，却隔绝了工具摩擦带来的直接疼痛。
“小心点。”他松开手，低声嘱咐了一句，便转身又跳进了河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虞洋看着手掌上那个歪歪扭扭、却异常牢固的布条结，感受着上面残留的马嘉祺指尖的温度，一股暖流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连带着手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夕阳西下，收工的时候，每个人都疲惫不堪，浑身泥泞。回去的路上，队伍拉得很长。马嘉祺和虞洋落在最后。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在经过一段狭窄的田埂时，马嘉祺很自然地伸出手，扶了虞洋一把。虞洋的手腕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这一次，他没有挣脱，反而微微收紧手指，借着那力道，稳稳地走了过去。
过了田埂，马嘉祺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而是顺势向下，握住了虞洋缠着布条的手。
掌心相贴，布条的粗糙感隔在中间，却阻挡不了那份灼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包裹。
虞洋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又开始发热。他偷偷抬眼看向马嘉祺，对方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坚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虞洋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收得很紧。
——未完待续——
1995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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