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河道的工作持续了数日。虞洋手上的水泡结了痂，又磨破，反复几次，终于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他渐渐习惯了这种强度的劳作，虽然依旧会累，但不再像最初那样狼狈。马嘉祺依旧会在无人注意时，递给他水，接过他手里过重的工具，或是用一个眼神制止他过于勉强的举动。
两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日复一日的劳作和夜晚挤在临时安置点的狭窄空间里，愈发深厚。只是那个星夜土坡上未竟的吻，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横亘在那里，无人再去触碰，却又无处不在。
这天，公社拨下来一批有限的救济物资，主要是些粮食和御寒的旧衣物。知青点也分到了一些。晚上，马嘉祺领回了一件半旧的、洗得发白的蓝色棉布外套，虽然袖口有些磨损，但比虞洋身上那件完全不合身的、马嘉祺的旧衣服要好了太多。
“试试看。”马嘉祺将外套递给虞洋。
虞洋接过衣服，指尖抚过柔软的棉布面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脱下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旧外套，换上了新的。尺寸依然不算完全合身，但已经好了很多，衬得他肩线平直，腰身纤细，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挺拔。
马嘉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昏黄的煤油灯光将虞洋的身影投在土墙上，拉出一道清瘦修长的剪影。换上新衣的少年，仿佛褪去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在摇曳的灯影下，眉眼间的灵动和那份不染尘埃的干净气质更加凸显出来。
“挺好的。”马嘉祺的声音有些低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转身去整理其他分到的东西。
虞洋低头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珍惜地抚平衣角，仿佛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某种被接纳、被珍视的象征。
夜里，安置点鼾声四起。虞洋因为白天劳累，睡得有些沉。马嘉祺却有些失眠，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看着身旁虞洋安静的睡颜。
少年侧躺着，面向他这边，呼吸均匀。新换的蓝色外套在黑暗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马嘉祺却能清晰地回忆起灯光下他穿着这件衣服时，那清隽动人的模样。他的目光缓缓描摹着虞洋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微微开启、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软的唇瓣上。
星夜土坡上的悸动再次涌上心头，带着一种磨人的痒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蜷缩了一下，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完成那个被打断的吻。
他的身体微微倾向虞洋，呼吸不由得放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绷的渴望。
就在他的唇即将再次靠近的那一刻，虞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马嘉祺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维持着那个倾身的姿势，看了虞洋的背影几秒钟，最终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重新躺平。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胸口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克制。
他不能。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虞洋的来历太特殊，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地方，任何超出“表兄弟”范畴的亲密，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将虞洋置于危险的境地。
那个未竟的吻，像一道无形的界限，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必须忍耐，必须将那份汹涌的情感牢牢锁在心底，用“表哥”的身份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禁忌的温暖。
第二天，虞洋醒来时，发现马嘉祺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门口就着晨光修补一件农具。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沉稳，安静。
“马哥，早。”虞洋揉着眼睛坐起来。
马嘉祺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早。水打好了，去洗漱吧。”
他的笑容温和，眼神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在黑暗中几乎失控的人只是虞洋的错觉。
虞洋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一丝失落，却又说不清缘由。他乖乖地去洗漱，然后帮着马嘉祺一起准备简单的早饭。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两人一起上工，一起吃饭，晚上挤在狭窄的铺位上入睡。马嘉祺依旧体贴，依旧照顾他，但那种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滚烫的情感，似乎被他刻意地压制了下去，收敛在一个安全的、属于“兄长”的距离内。
虞洋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马嘉祺不再像之前那样，会有意无意地长时间凝视他；递东西时，会尽量避免手指的接触；晚上睡觉时，也会刻意保持一点距离，不再像之前那样，几乎将他整个揽在怀里。
他开始有些不安，有些困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还是……马嘉祺后悔了？后悔留下他，后悔那晚在土坡上几乎失控的靠近？
这种不确定感，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虞洋心上。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努力地干活，试图证明自己不是累赘。
马嘉祺将他的不安看在眼里，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他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亲吻他，安抚他。但他不能。
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用更加沉默的守护，来践行那夜在星月下许下的“一起”的承诺。
——未完待续——
1977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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