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
清晨,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被雨水洗涤得格外干净的玻璃窗,洒进空旷的客厅时,虞嘉洋在沙发上醒了过来。
他身上盖着一条不知何时滑落的薄毯,脖颈因为别扭的睡姿而有些僵硬。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对面的单人沙发——那里已经空了。
刘耀文不见了。
心头猛地一紧,虞嘉洋瞬间清醒过来。任务失败了?他走了?
他立刻起身,动作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目光快速扫过客厅和玄关。刘耀文换下来的那套破损的战斗服不见了,但他穿过的那双客用拖鞋还整齐地摆在玄关。
他没离开这栋房子。
虞嘉洋定了定神,放轻脚步,走向一楼的客房。房门紧闭着。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而是转身走向厨房。
无论刘耀文在做什么,或者如何选择,他需要维持自己“社恐宅男”且提供了善意收留的人设。准备早餐,是一个不会出错的、继续释放善意的行为。
当他正在厨房里安静地准备着简单的牛奶、煎蛋和烤吐司时,身后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虞嘉洋回过头,看到刘耀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他换回了那身破损的战斗服,虽然整理过,但依旧难掩狼狈。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恢复了初见时的警惕和疏离,仿佛昨晚那个在雷雨中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男人只是虞嘉洋的错觉。
“我要走了。”刘耀文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虞嘉洋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回应。他将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盛进盘子,然后才转过身,看向刘耀文,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不易察觉的坚持。
“吃完早餐再走吧。”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平稳,“外面还在下雨。”他指了指窗外,虽然暴雨已歇,但天空依旧阴沉,飘着细密的雨丝。
刘耀文皱了皱眉,似乎想拒绝。
虞嘉洋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拖鞋尖,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我……一个人吃饭,很久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没有挽留,没有质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某种力量。
刘耀文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看着虞嘉洋低垂的、显得异常柔软的发顶,又看了看料理台上那份简单却冒着热气的早餐,沉默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峙。一种去意已决与一种温柔挽留的角力。
最终,刘耀文什么也没说,但脚步却迈向了餐厅,沉默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虞嘉洋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将早餐端到他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自己的牛奶。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
“你之后……打算去哪里?”虞嘉洋放下牛奶杯,像是随口一问,目光却悄悄观察着刘耀文的表情。
刘耀文切割煎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平淡:“去找回去的方法。”
“回去?”虞嘉洋适时地流露出好奇,“回……你来的地方吗?那里……”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好吗?”
刘耀文拿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泛白。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虞嘉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被深深压抑的痛苦。
“那里烂透了。”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一个被作者抛弃,充满背叛和绝望的垃圾场。”他在虞嘉洋睡觉的时候翻了翻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翻到了这些。
这是他对自身世界的定义。残酷而真实。
虞嘉洋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追问“为什么”或者表示同情,那只会激起对方更多的防御。他只是轻轻地说:“哦。”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那……回去的话,会不会很辛苦?”
他问的是“辛苦”,而不是“危险”或“值不值得”。这是一种将对方情绪放在首位的、小心翼翼的关怀。
刘耀文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怔了一下。他看着虞嘉洋那双干净得容不下任何复杂算计的眼睛,胸口那股因为回忆而翻腾的戾气,竟奇异地被戳破了一个小口,缓缓泄去。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不再多言。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结束。
刘耀文再次提出了离开。他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虞嘉洋也站了起来。他没有再出言挽留,而是快步走向玄关旁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崭新的双肩背包,递给刘耀文。
“这个……给你。”虞嘉洋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点不好意思,“里面有一些吃的,和水。还有……一点钱。”他顿了顿,解释道,“你那个衣服……在外面,可能会有点引人注意。用这个装一下,会方便些。”
背包是简约的黑色,质量很好,不显眼,却实用。里面的东西,显然是精心考虑过的,涵盖了生存最基本的需求,以及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认知——没有钱,寸步难行。
刘耀文看着递到面前的背包,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目光沉沉地看向虞嘉洋,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看起来脆弱无害的少年。
这种周到得过了分的“善意”,再一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你为什么……”他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这一次,语气里少了质疑,多了某种深刻的困惑和探究,“要为我做这些?”
虞嘉洋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他微微抿了抿唇,像是在思考,然后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任性,却又无比符合他“不谙世事富家小少爷”身份的回答: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指了指刘耀文身上那套战斗服,“你看上去,不像属于这里。而且……”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见底,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固执的认定:
“我觉得,你不应该一个人,穿着破掉的衣服,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
这个理由,简单,直白,甚至有些幼稚。它不涉及任何功利的目的,不掺杂任何复杂的算计,仅仅源于一种最本真的、对“落难者”的不忍。
刘耀文彻底沉默了。他看着虞嘉洋,看了很久。窗外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划下蜿蜒的痕迹,室内光线朦胧,将少年单薄的身影勾勒得有些不真实。
最终,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背包。指尖在接触到背包带子的瞬间,有极其细微的停顿。
“……谢谢。”他低声说,这两个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拉开了大门。潮湿清冷的空气瞬间涌入。
他迈步走了出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蒙蒙雨雾中,没有回头。
虞嘉洋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庭院,许久没有动。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清晰地响起:
【信任度:+15%。当前信任度:30%。】
【关键剧情节点‘雨夜共栖’已完成。】
【警告:目标人物已离开安全区,后续剧情存在不可预测风险,请宿主密切关注。】
虞嘉洋轻轻关上门,将潮湿的空气隔绝在外。
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他留下了他,度过了关键的雨夜,提升了信任度。但他没能真正留住他。
刘耀文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舔舐伤口,然后毅然决然地再次走向属于他的、未知的战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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