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对“做饭抵房租”这件事,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认真。
第二天一早,虞嘉洋就被厨房里不算熟练但持续不断的动静吵醒。他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刘耀文正对着一个打开的烹饪APP,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地处理着食材。流理台上有些凌乱,鸡蛋壳掉在外面,切得粗细不均的葱段散落着,但他神情专注,甚至没注意到虞嘉洋的到来。
结果是一份卖相普通,但味道尚可的煎蛋和烤吐司。刘耀文把盘子推到虞嘉洋面前,自己没坐,就站在桌边,目光落在盘子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虞嘉洋尝了一口,点头:“可以。”
刘耀文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
这之后,厨房成了刘耀文的新“训练场”。他不再只闷在房间或对着沙袋发泄精力,而是花大量时间研究食谱,笨拙地练习刀工,控制火候。他依旧话少,但身上那种无根浮萍般的焦躁感,在一次次尝试和偶尔在虞嘉洋看来成功的菜肴中,被一点点磨去棱角。
他开始留意虞嘉洋的偏好。发现虞嘉洋动筷次数多的菜,下次出现的频率就会增加。他发现虞嘉洋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香料,之后烹饪时调味就变得清淡许多。这些观察和调整是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分量。
一天晚上,刘耀文端上一盘糖醋排骨。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和他之前那些不是焦黑就是寡淡的尝试截然不同。
虞嘉洋夹了一块,酸甜适中,肉质软烂。他有些意外地抬眼。
刘耀文坐在他对面,低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耳根却有点泛红,闷声道:“试了三次。”
虞嘉洋没说话,又夹了一块。
饭后,刘耀文收拾完厨房,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房,而是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拿起虞嘉洋放在那里的一本介绍基础物理的科普读物翻看。他看得很慢,时常皱眉,但没放弃。
虞嘉洋则在另一边修改一幅画的细节。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画笔摩擦画布的细微声响。
“这里,”刘耀文忽然指着书上一处,“说能量守恒。那我……从我的世界过来,消耗的能量从哪里来?推动我过来的能量又去了哪里?”
他的问题依旧带着他那个世界的思维烙印,却不再是为了寻找回去的漏洞,而是真正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
虞嘉洋放下画笔,想了想,回答:“不同的世界,或许有不同的物理规则。你的存在本身,在这里可能就是一种能量表现形式。”
这个回答有些取巧,但刘耀文却若有所思,没有再追问。
又过了几天,虞嘉洋感冒了。不严重,只是有些低烧和鼻塞,他吃了药,早早睡下。半夜醒来口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保温壶,水是温的。
第二天早上,他走出房间,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香。刘耀文正在厨房看着粥锅,见他出来,神色如常地说:“煮了粥,清淡的。”
餐桌上还放着一盒新买的、包装精致的润喉糖。
虞嘉洋看着那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和那盒糖,沉默地坐下。他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米粒软糯,温度适宜。
“谢谢。”他说。
刘耀文正在给他倒水,动作顿了顿,低低“嗯”了一声。
病好之后,虞嘉洋发现家里多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阳台角落里堆放的几个空画材纸箱被清理了;书房里有些散落的书籍被按照大小重新排列过;甚至他惯常用的一支画笔,不知何时被清洗得格外干净。
刘耀文在用他的方式,一点点渗透进这个空间,留下他的印记,履行他“抵房租”的承诺。这些举动琐碎,甚至不起眼,却让这座原本冰冷空旷的别墅,逐渐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人气”。
信任度在虞嘉洋脑中缓慢而稳定地攀升,停留在了98%。
只差最后一点。
虞嘉洋知道,那最后一点,不是靠这些日常的磨合就能填满的。它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刘耀文彻底放下心防,直面过去的契机。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刘耀文坐在院子里,看着又开始积聚的乌云,神色有些恍惚。虞嘉洋走到他身边,将一件外套递给他。
“要下雨了。”虞嘉洋说。
刘耀文回过神,接过外套,没有穿,拿在手里。“嗯。”他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天空,“以前……最讨厌这种天气。”
虞嘉洋在他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没有接话。
“最后一次任务,”刘耀文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也是这样的天气。雷声很大,掩盖了一切声音。”
虞嘉洋侧头看他。刘耀文的侧脸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眼神放空,像是透过云层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信任的副官,在我背后开了枪。”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毫无温度,“他说,这是‘注定的结局’,反抗没有意义。”
雨点开始落下,淅淅沥沥,打在庭院植物的叶片上。
“我不信。”刘耀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深可见骨的不甘,“我到现在也不信。凭什么……凭什么他妈的‘注定’?凭什么我们拼尽一切,换来的就是一个被写好的、烂透了的结局?”
他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发白,身体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这不是愤怒的爆发,而是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痛苦和挣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虞嘉洋安静地听着,没有安慰,没有评判,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存在在那里。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密集的雨帘将庭院与外界隔绝。
“来到这里,最开始,我觉得是另一个囚笼。”刘耀文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转过头,看向虞嘉洋,眼神复杂,“一个没有敌人,没有战斗,却同样让我无处着力的囚笼。”
他的目光落在虞嘉洋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直到你告诉我,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写出不一样的结局。”
雨声哗啦,他的声音混杂其中,却异常清晰:
“虞嘉洋,如果我留在这里,”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你会一直……看着我吗?”
虞嘉洋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和那双此刻褪去所有尖锐、只剩下探寻和一丝脆弱的目光,点了点头。
“会。”他回答,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刘耀文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很久。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然后,他极轻、极缓地,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转回头,望向雨幕,没再说话。
但某种坚固的东西,在这一刻,无声地融化了。
【信任度:100%。】
【关键剧情节点‘雨夜共栖’最终阶段完成。】
【世界五任务达成。开始剥离……】
系统的提示音在虞嘉洋脑中响起,清晰而冰冷。
虞嘉洋坐在原地,看着刘耀文在雨中的背影,没有动。
这个世界这么快吗……
雨,还在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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