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暂停了，但痕迹无处不在。
碎裂的落地窗用木板临时封住，龟裂的墙壁像丑陋的疤痕，庭院里焦黑的植物残骸散发着衰败的气息。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感，以及一种更深的、无形的压抑。
刘耀文变得沉默而警惕。他不再专注于做饭或看书，大部分时间只是待在虞嘉洋附近，视线如同实质，沉沉地落在虞嘉洋身上，无论虞嘉洋是在画画、看书，还是仅仅只是望着窗外。
他不阻止虞嘉洋做任何事，但那种无时无刻的监视，比任何锁链都更令人窒息。虞嘉洋去厨房倒水，他能感觉到刘耀文站在厨房门口；虞嘉洋回房间，不过片刻，门外就会响起极轻的脚步声；甚至夜里，虞嘉洋偶尔醒来，能透过门缝看到客厅里一动不动坐着的人影轮廓。
他在确认。确认虞嘉洋没有离开的迹象，确认那句“我留下来”的承诺有效。
虞嘉洋尝试过沟通。
“窗户需要找人来修。”他看着被木板钉死的窗口说。
“不用。”刘耀文拒绝得干脆，“这样很好。”
“外面的植物……”
“死了就死了。”
刘耀文抗拒任何改变，抗拒任何可能让这个凝固现状被打破的因素。这个破损的、如同废墟的别墅，在他偏执的认知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堡垒。
虞嘉洋不再提了。他知道，此刻任何试图“修复”或“改变”的意图，都可能被解读为想要逃离的前兆，再次刺激到刘耀文那根敏感的神经。
信任度依旧停留在100%，但虞嘉洋明白，这100%早已变质。它不是理解和依靠，而是扭曲的占有和恐慌性的依赖。
一天深夜，虞嘉洋被渴醒。他推开卧室门，看到刘耀文果然坐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他，身影融在黑暗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或者说……狱卒。
虞嘉洋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走向厨房。他接水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紧紧黏在他的脊背上。
他喝完水，转身，看向沙发方向。刘耀文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你不睡吗？”虞嘉洋问。他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黑暗中，刘耀文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困。”
虞嘉洋沉默了一下，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黑暗里无声地对峙。
“我不会走。”虞嘉洋重复了一遍承诺，试图安抚。
刘耀文没有回应。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开口，声音飘忽：“在那个世界，最后时刻……我也以为我不会失去他们。”
虞嘉洋心脏一缩。
“副官的子弹打偏了，没命中要害。”刘耀文继续说着，像是在梦呓，“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眼神……很空洞。他说‘对不起，队长，但这是设定好的’。然后……他调转枪口，对着自己的头……”
他的声音哽住，呼吸变得粗重。
“我救不了他。我谁都救不了。我只能看着……看着一切在我眼前碎掉。”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详细地描述那场导致他世界“烂尾”的终局。不是宏大的战争场面，而是具体到一个人的背叛与自毁，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比任何伤痛都更具摧毁性。
虞嘉洋明白了。刘耀文对“失去”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他的“看守”，不仅仅是对虞嘉洋，更是对那种绝望感重演的本能抵抗。
“这里不一样。”虞嘉洋说，声音放得很轻。
“哪里不一样？”刘耀文猛地转过头，在黑暗中，虞嘉洋能感觉到他锐利的视线，“因为你的一句承诺？虞嘉洋，承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他的语气里带着刻骨的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虞嘉洋，还是在嘲讽曾经相信过承诺的自己。
“那就看着吧。”虞嘉洋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用你的眼睛，亲自确认。”
他说完，站起身，不再试图用语言说服，径直走回了卧室。
这次，刘耀文没有跟上来。
第二天，情况似乎有了一丝微小的变化。刘耀文依旧亦步亦趋，但那种紧绷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压迫感减轻了些许。他开始重新拿起那些科普读物，只是看几眼，又会抬头确认虞嘉洋的位置。
下午，虞嘉洋在音乐室，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琴键，发出断续的音符。刘耀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走进来，拿起放在角落落灰的吉他。
“这个，”他生硬地问，“怎么弄？”
虞嘉洋有些意外，还是走过去，简单地教了他最基础的持琴姿势和拨弦方法。刘耀文学得很认真，手指僵硬地按着琴弦，发出沉闷的杂音。他很有耐心，一遍遍重复笨拙的动作，眉头紧锁，像是在攻克某个难关。
接下来的几天，刘耀文开始主动修复一些东西。他用找到的工具，小心地清理了庭院里部分焦黑植物的根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新的土壤和耐活的绿植幼苗，笨拙地栽种下去。他依旧不允许找外人来修理窗户和墙壁，但他自己尝试着用找到的填充剂，一点点抹平墙壁上较浅的裂痕。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笨拙，但异常专注。仿佛在修复这个空间的同时，也在试图修复自己内心那片因恐惧而崩坏的角落。
虞嘉洋没有插手，只是在他需要某些工具或者材料时，默不作声地帮他找来。
一天傍晚，刘耀文栽完最后一株幼苗，去厨房做饭。虞嘉洋站在修复了一部分的庭院里，看着那些在暮色中显得孱弱却顽强的新绿。
刘耀文端着菜出来，看到他站在外面，动作顿了一下。
“吃饭了。”他喊了一声，声音依旧不高，却少了之前的冰冷。
虞嘉洋回头，看到刘耀文站在门口，身后是点着温暖灯光的客厅。他脸上沾了点泥土，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显得……平静。
他走回屋内。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刘耀文给他盛了碗饭，状似随意地问：“明天，想吃什么？”
虞嘉洋接过碗，想了想：“都可以。”
刘耀文“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吃饭。
【世界稳定性缓慢回升……】
【核心目标情绪趋于稳定……】
【警告：执念根源未除，高危风险依然存在。】
系统的提示客观而冰冷。
虞嘉洋知道，危机只是暂时潜伏。他脚下踩着的，依然是薄冰。但至少，冰面之下，似乎有了一些新的东西在生长。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刘耀文最近做得越来越好的糖醋排骨。
味道，是真实的。
——未完待续——
2230字献上～
我真的没有水文啊话本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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