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是脆弱的。像一层薄冰,底下暗流涌动。
刘耀文不再时刻紧盯,但他的存在感无孔不入。虞嘉洋画画时,能感觉到他在不远处擦拭本已干净的沙袋立架;虞嘉洋看书时,他会坐在对面,翻着那些他其实看不太懂的物理读物,视线却时不时扫过来。
他在学习“正常”,但方式笨拙而充满占有欲。他开始留意虞嘉洋的一切细微习惯,喜欢的画笔牌子和颜色,看书时手指捻动书页的节奏,甚至夜里几点会起身喝水。他像在重新绘制一张属于虞嘉洋的地图,并将自己作为唯一的坐标刻印上去。
虞嘉洋配合着这种监视。他维持着规律的作息,大部分时间待在刘耀文的视线范围内。他知道,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打破这危险的平衡。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虞嘉洋在整理画室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旧纸箱。箱子里掉出几本蒙尘的速写本。他随手翻开一本,里面是虞嘉洋画的一些涂鸦和设计草图,其中几页,潦草地画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旁边标注着一些名字——是团里其他成员的名字。
他立刻合上本子,但已经晚了。
刘耀文不知何时站在了画室门口,目光落在那个箱子和虞嘉洋手中的速写本上,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们是谁?”他问,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虞嘉洋心脏一紧,面上不动声色:“以前随便画的,不认识的人。”
但心里却有些发苦。这个世界的刘耀文真的太陌生了。
“名字。”刘耀文走进来,拿起另一本速写本,翻到类似有模糊人像和名字的那页,指尖点在上面,“马嘉祺,丁程鑫……这些名字。是谁?”
他抬起头,盯着虞嘉洋,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他的皮囊,看清内里隐藏的所有秘密。“你认识他们。你画了他们很多次。”
虞嘉洋维持着镇定:“网上看到的图片,觉得好看就画了。”
“是吗?”刘耀文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毫无温度,“你看着这些画的眼神,不像在看‘网上随便找到的图片’。”
他逼近一步,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除了计划离开,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别人’?”
世界的嗡鸣声再次隐约响起,画室的灯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墙壁上,一道新的裂痕悄然出现。
虞嘉洋知道,解释和否认在此刻都是火上浇油。刘耀文的偏执已经被触发,任何关于“他人”的存在,都会被他视为潜在的威胁,是对他唯一“锚点”的觊觎。
他放下速写本,直视刘耀文充满戾气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被反复质疑后的疲惫和冷硬:“所以呢?就算我认识他们,又怎么样?刘耀文,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认识别的人,这很奇怪吗?”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对刘耀文说话。
刘耀文瞳孔微缩,像是被他的话刺伤,眼底翻涌起更深的黑暗和……一丝恐慌。他猛地抓住虞嘉洋的肩膀,力道大得吓人。
“你的生活?”他声音发颤,“在这里?在这个我唯一能抓住你的地方,你告诉我你还有‘别的生活’?还有‘别的人’?”
不,不可以,他不允许。虞嘉洋唯一注视的人只能是刘耀文。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画架上未完成的画作颜料开始不自然地流动、滴落。崩坏的前兆再次显现。
虞嘉洋肩膀传来剧痛,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刘耀文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对。我有。而且,如果你再把这里毁掉一次,我保证,你连这个‘唯一的地方’都不会有。”
这是威胁,也是摊牌。他在赌,赌刘耀文对“失去”的恐惧,大于毁灭的冲动。
刘耀文抓着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虞嘉洋,眼神里是疯狂的挣扎。世界的异响越来越大,裂痕在房间各处蔓延。
就在虞嘉洋以为一切即将重蹈覆辙时,刘耀文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他低下头,双手插入发间,肩膀剧烈耸动。
世界的崩坏迹象戛然而止,只留下满目狼藉和凝固的危机感。
“……对不起。”刘耀文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闷哑,带着浓重的无力感,“我只是……受不了。”
他受不了任何可能失去虞嘉洋的潜在因素,哪怕只是几张过去的画,几个陌生的名字。
他说这话时,眼眸微垂,嘴角紧抿,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虞嘉洋看着他那副样子,胸口堵得难受。他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堵不如疏。
他没有安慰,也没有离开,而是走到画室角落,拿起那把刘耀文最近在练习的吉他,调了调音。然后,他坐在一个倒扣的画箱上,手指拨动了琴弦。
不是成调的曲子,只是一段简单、重复、带着些许笨拙却异常温柔的旋律。是他记忆中,刘耀文在现实世界里,有一次心情低落时,自己躲在练习室即兴弹奏的片段。很短,几乎没人记得。
吉他声在寂静而混乱的画室里响起,突兀,却又奇异地抚平了空气中残留的暴戾因子。
刘耀文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带着震惊和茫然。他怔怔地看着虞嘉洋,看着他低垂着眼睫,手指生疏却认真地拨弄琴弦的样子。
那段旋律……很陌生,却又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遥远深处的熟悉感。抓不住,摸不着,却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他躁动不安的心脏。
虞嘉洋没有看他,只是重复着那段短短的旋律。一遍,又一遍。
刘耀文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失控。只是安静地听着。
吉他声在破损的画室里回荡,混合着窗外微弱的风声,构成一种诡异却平和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虞嘉洋停了下来。
画室里一片寂静。
刘耀文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虞嘉洋放下吉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他能看到刘耀文发梢的颤抖。
“刘耀文,”虞嘉洋轻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用离开来威胁你。但你也必须学会接受,我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刘耀文的肩膀僵硬了一下。
“当然,”虞嘉洋顿了顿,补充道,“现在,这里,只有你。”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坦诚和承诺。
刘耀文缓缓抬起头,眼睛还是红的,但里面的疯狂已经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挣扎后的茫然。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虞嘉洋,看了很久。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做出任何保证。但这个点头,意味着他听进去了,他在尝试理解,尝试接受这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现实。
虞嘉洋伸出手,不是碰他,而是捡起掉落在旁边的一支画笔,放回桌上。
“饿了吗?”他问,语气恢复了平常。
刘耀文沉默地站起身,抹了把脸,低声道:“我去做饭。”
他转身走出画室,脚步有些虚浮,但背影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毁灭性的紧绷。
虞嘉洋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满室的狼藉和那把安静的吉他。
【世界稳定性缓慢恢复中……】
【核心目标执念波动减缓……】
【风险等级:高(持续监控中)】
——未完待续——
2510字献上~
没想到吧。病娇的是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