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不相干的那些年里,有几张颖颖子后来的照片,我记忆深刻。
在失落颖颖子的那一年秋末,我对着镜子,剪掉了蓄了三年的长发。但是,颖颖子的头发却长了,我也只得失笑一声,不该的,连边擦球都不会有。
第一张照片,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是哪儿。在一个鱼龙混杂的小巷,背景是夜晚,城市里一惯的灯光通明,将所有倾颓都掩在不为人知里。颖颖子侧坐在镜头里,手撑着脸,看不清表情。我总是想,为什么城市里的霓红灯那么明亮、耀眼,那张照片看起来却那么寂寞呢。
第二张照片的背景太概是清晨,颖颖子手中牵了一个颜色鲜艳的紫红色气球,头上是带着一圈蓝边的猫耳发箍。透明的玻璃映出灰色的水泥地与墙体,在这层朦胧中,显得虚实相交了。
第三张是纯粹的建筑物风景图,清晨的太阳升起,照在空旷的街道上,照在满是玻璃的高楼。触及到光的角落,是强烈的绚烂。阴影带过的地方,却显得格外空旷。
也许是我看懂了什么。
在最后一次相遇里,我还是认出了她。但是她,再也不会知道我是谁了。
那时我难得在那个城市停留了些时日。在一条行人稀少的街上,骑着小车正要离开,却在另一条街上碰见了遇到麻烦的颖颖子。
当她在那种慌乱的情况下犹豫的一秒钟,我已经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她不认识我,怕我怀疑做了些解释,我却听出,她故意说得简单了。但我沉默听着,一句也不点破。
“送你到哪儿?”“甩掉他们的时候再转几条街吧。”我的车速很快,她来不及多想那些。我说:“我现在没什么事,送你到家吧。”“诶?那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迦蓝。”我从来就不瞒她什么事,只要她问起的话,我就可以全都告诉她。
我没有装作不识地问她的名字,甚至表现得十分自然。她是敏感多疑的,自然也不敢同我多说话。直至到了那个熟悉的地址,我从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扯下一张纸,刷刷两下迅写了几笔,然后拿给她。
“我的电话。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找我,不收价处理。”她笑着接过,再次道了谢。我毫无留恋的转身,没多留意她身后的地方,这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我知道她是不会听我的话的,她从前也不少这样做。但我给她的承诺,我会做到。
我不知道她后来会不会发现那些细节。我那么多年还没能改掉的习惯。比如,总是随身携带一本小本子,落笔的时候总会在右上角留下一个点。
以及我望向她的目光,我载她时走的小路。我也不清楚是否会暴露。但我同样也知道,我现在给别人的第一感觉,不会有那么温和了。
但是这样的场景却使我想起小时候,在颖颖子父母离异那一年,我在雨天里陪她到傍晚。
我总是低头不去看她那红肿的眼睛,我分不清她脸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了。那里越到傍晚显得越加恐怖,我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我声音轻轻的说着。
“我带你回家。”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