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我和颖颖子经历过一场火灾。
新年伊始,照习俗是要去祠堂敬神的。过年的当天下午,在敬完神之后,我和颖颖子又到那边去玩了。我们对着一排排闪着火光的红烛,严肃地合起手,细细盘算着的愿望。
年少时喜光,总以为有了光亮就不怕漫长黑夜,总以为星星一闪一烁就到了永远,总以为眼中的星光是可以盈满的希望。
总以为四季,都可以拥有花开不败的时光。我们骑着自行车,在小路上追逐、超赶,直到尽头。两旁的比楼层都高,天边的云总是低低的,低到以为爬上树顶就可以拥抱天空。
我们笑着、闹着,林也的小溪,也都听着呢。呼呼的风声中吹散的喘息,同天上的云追赶着距离,月亮是我到哪你哪。我问过颖颖子,“长大以后我们就能摆脱那些不美好了,对吧?”她说,“对吧。”
可是长大后拼到一无所有,也只是,能掌控自己那点,微小的命运而己。听过大人们无数的道理,我们也过不好生活。
熬过每个夜晚的痛苦,不是为了,日日的寂寞。可是谁又懂得我?懂得把许久收集的点点星屑,那么用力地洒向天空。谁又懂呢?
但是在那一年里,我们的所有,差点都留在那一年了。
我掌心有块疤,不大。但是我每次看见都不住地皱眉。因为我清楚地记得,那种地狱将至的感受。
在刚到祠堂的不久,我们就发现了地上的蜡烛油烧起来一小片,把蜡烛台移远一些后,问邻里借了水,泼过去的时候火一下子窜过了头。
我们当即意识到,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但是没等我们走出去,那个蜡烛台轰然倒在了我们面前。“啊!”我下意识推了一把,回过神来时,颖颖子的声音已经有几分颤抖,她说:“我们出不去了。”邻居也慌张了起来,四处找人救火。火焰炽烤的温度使得我们只有紧紧贴在那堵墙,我摸到一个横倒在地上的灭火器,伸着手去够。
我向来不是愿意坐以待毙的人。即使最后还是逃不过,也不要就沉浸在痛苦与无助里。
我甚至都还没有确认里面到底有没有干粉了,只是想着从前上过的消防课程,想着如何打开它。那堂课是有示范灭火器的用法的,但是我站在外围,只能模糊的听到说话的声音。可是有这个机会的话,我是愿意去试试的。
我打开了那个灭火器,很幸运的发现里面还剩了一点干粉。这使得我们暂时突破了眼前的困境 ,四周的街坊邻居这时候也来了,那幅着急忙慌的样子是极少见的。
火也只是离我们更远了一点而已,在他们使用灭火器时,我让颖颖子捂住口鼻,减少呼吸。因为我刚刚已经体会到了,不同于烟火呛鼻的另一种味道。我不记得最后是谁把我们拉出来的,他们后来往那边又泼了几盆水。
这才停下,开始议论了。最开始发现的那个邻居道出处始因。并提到不是我和颖颖子引起的火灾,只是我们发现的而已。
我和颖颖子缩在那个角落,沉默的看着那些。邻居还在说着:“去年这里就发生过火灾,半夜10点多时我们爬起来灭火,那时候差点连房顶都烧着!烧掉了两口棺木呢!早就说过这里不要点蜡烛了,你们都不听!”
我听着他们一句句的嘈杂声音,沉默地揽住已经呆住的颖颖子。原来没有了那灼热的温度后,我们身上会是那样刺骨的冰凉。但是那一天,我们谁都没有哭。
如同后来,我怎么喊,火场里都是死一般的沉寂。颖颖子,你听得到吗?还有个我,一点都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