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雾气在天光微熹时渐渐稀薄。玄烬沉默地靠着冰冷的石壁,几乎一夜未眠。怀里的青玉碎片已不再发光,但那温热的余韵仿佛还残留在掌心。而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几步之外盘膝调息的清霁。
清霁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昨夜咳血时好了一些。墨发披散在身后,几缕被雾气打湿的头发贴在颈侧,更衬得那截脖颈纤细脆弱。最刺眼的,是寝衣领口未能完全遮掩住的那一小片肌肤上——那个清晰的、微微红肿的齿痕,边缘还凝着一点暗红的血痂。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让那个印记在玄烬眼中放大一分。
羞耻、愧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玄烬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自己这混乱的情绪。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声的煎熬逼得再次失控时,清霁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在晨光中依旧清冷如寒潭,但细看之下,难掩一丝深藏的疲惫。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玄烬身上,确认他气息平稳,魔纹彻底隐去后,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水面,看到自己倒影中领口微微敞开而露出的那个齿痕时,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几乎是本能地,他抬手,迅速而略显仓促地将散开的衣襟拢紧,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个暧昧又狼狈的印记。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在玄烬心上。
“师尊…” 玄烬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一般,“昨夜…弟子…” “狂悖”、“该死”、“罪该万死”… 无数个请罪的词在舌尖翻滚,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死死盯着清霁重新变得平整的衣领,仿佛要透过布料看到那个由自己造成的伤口。
清霁并没有看他,只是撑着冰冷的青铜柱站起身。锁灵镯在他腕间随着动作显露出来,玄烬瞳孔一缩——那镯子表面的裂纹,似乎比昨夜又深了一些,蔓延得更广了。
“卯时三刻已过。” 清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比寒潭的水更平静,“你的无根露呢?”
玄烬猛地回神,这才想起昨日那几乎被他遗忘的惩罚。他张了张嘴,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和依旧被寒潭水浸湿的下半身,一时语塞。昨夜蚀心咒爆发、药圃失控、被带来寒潭… 他哪里还有功夫记得什么无根露。
“弟子…弟子这就去取!” 他慌忙想要从石穴中爬起,冰冷的潭水让他动作僵硬笨拙。
“不必了。” 清霁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苍白疲惫的脸和湿透的衣衫,“去换身干爽衣物。辰时初刻,演武场见。” 说完,不再停留,月白的身影踏着晨雾中的霜痕,很快消失在通往竹楼的小径尽头。只留下玄烬一人,对着冰冷的潭水和胸口翻涌的复杂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