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魏无羡坐在莲花坞的湖边，静静的看着满池随风飘荡的莲花。

温情在他的身边坐下，轻轻拢了拢自己额角边的头发。

温情：“这荷花好美，即使天已经这样冷了，他们还在开着。”温情嘴上挂着故作轻松的笑，她仰头看了看皎洁的明月，而后用手拨了拨冰冷的湖水。

“可是现在就算再怎么漂亮，再过几日也终会凋谢。他们撑不住多久了。”

温情突然就没话了，她放眼望去整片荷塘，沉沉的叹了口气。

魏无羡：“那些事你没有跟他们说吧。”

温情低敛了眉目说道：“放心，他们不知道你的情况。你这几天药不能停，否则会撑不住的。”

“嗯。”

二人就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许久之后，温情才又说道：“说不定还有希望，你若是好好养着，你的身体还是……”

“你到现在还在劝我啊。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至于有没有救，我想你心里也是有数的。”

魏无羡呼了口气说：“再说了，我多活几天又有什么用？阿娘要我活着，我便活下来了。现在活不下去了，我也不能强求啊。”

温情收回了想要劝他的说辞，到最后还是化成一句：“魏无羡，当初是我对不住你……”

魏无羡打断了温情的话：“没事，我能理解，也早就放下。其实现在，那件事就只有你和江澄两个人还在纠结罢了。其实我这些年还是很感谢你的，若不是你，我怕是早死了。你不必自责，当初是我要求你剖丹的，又怎么能怪你呢？”

魏无羡揉了揉太阳穴，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江澄这个人性子轴，他交给我，我会和他聊聊的。金家最近应该会有动作，你多注意一些。”

温情皱着眉点了点头：“行。最近多注意休息。”

温情离开之后，整个莲塘就又剩下魏婴一个人了。一阵萧索的秋风吹过，魏无羡抖了抖，而后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微风吹起湖中摇曳的莲花，有些支持不住的，终于摇摇欲坠，被吹入刺骨的冷水之中。

在今日或在明日，那瓣莲便会在不知不觉之中糜烂消失。或许有人记得他来过，或许运气好一些，等多久之后，还会有人对他缅怀或可惜。

但是以后再怎么样，这对于那莲来说都不再重要了。

“阿娘，你在那边见着师姐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却又不敢去想。”

“阿娘，你别怪我。羡羡只是累了，只是想去找你罢了。等你见着我，我任你打，任你骂，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有些卷曲的荷叶随着秋风点点的摸到了湖面，挺起身的时候，叶面上便不自觉的落下来点点的水珠。啪嗒、啪嗒的落到了湖面上，晕开了不绝的涟漪。

蓝忘机在房间里没有找到魏无羡，他在整个莲花坞转了一圈之后，才在莲花池边找到了佝偻成一团的魏无羡。

魏无羡是听不见他的生息的，可是他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所有的啜泣和叹息。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蓝忘机第一次见着魏无羡这样脆弱的样子。那或冷淡，或强硬的壳子敲掉之后，剩下的才是真正脆弱又敏感的魏无羡。

晚秋的月色洁白又遥远，一层层冷光晃悠下来，像是薄纱一般一层一层的给天地罩上寒气。

魏无羡最后还是没熬住，靠在树边沉沉的睡了过去。蓝忘机匿了自己的所有生息，这才敢慢慢的靠近他。

面前的人苍白瘦弱的可怕，像一件易碎的瓷器，又像是一件脆弱的神明。

蓝忘机即使是站在那里，都会觉得那是对他的无端亵渎。

魏无羡的脸上挂着点点还没干掉的泪，蓝忘机伸手去拂，却无意间惊到了刚刚睡着的魏无羡。

“唔，含光君？我睡了多久了？”魏无羡坐了起来，身体慢慢往后与他拉开了距离。

“刚刚睡着。不要在这睡，会着凉。”蓝忘机没有收回手，转而为他输了些灵力，魏无羡难得的没有拒绝，仰起头沉沉的舒了口气。

“嗯。可能是最近温情改了药，有些嗜睡。”魏无羡扬了扬头，全身的骨头都在响。

蓝忘机没靠魏无羡太近，却也坐在了魏无羡身边。“魏婴，你现在恨我吗？如果不是我，当初的一切其实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看着满池的莲花，蓝忘机一时间有太多东西想问，可是最后还是只化成了这么一句，无奈又无力。

蓝忘机的声音太轻，险些都散在了风里。魏无羡没有搭话，就在蓝忘机以为魏无羡没有听见他刚刚说的话的时候，魏无羡这才幽幽的开了口。

“只要师姐叫你一声兄长，你便永远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怪你。”

蓝忘机面上有些着急，他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后，又问：“魏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与你……”

魏无羡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含光君这样就可以满足了呢。”

蓝忘机的脸色有些僵硬和苍白，他苦笑了两声说：“魏婴，其实我……”

魏无羡的表情有些苦恼，他突然笑了笑说：“我可以认为这是含光君未了的心愿吗？”

“什，什么？”蓝忘机还没反应过来，魏无羡便率先站了起来。

魏无羡眼神晃了晃，像是在纠结什么。“我明白了。含光君也早点回去吧，天已经不早了。”

“魏婴……”

魏无羡向他颔了颔首，而后转身离开。只留下蓝忘机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怔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