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期从天昏地暗中坐起来,发现自己被浸泡在没过半腰的浅水中。
周围像是郁郁翠翠的树林,浓墨重彩包裹了璀璨星河与北斗七星,如同油画点缀的飘渺光点般似真似幻。
终期环顾一周,林间阵阵柳风吹来,他更觉得寒意刺骨。
真TM冷。
他从水里爬起来,才发现原来是积水形成的污泥池塘,这里可能刚下过雨,坑洼的严重,不想脏鞋的话算是寸步难行。
终期已经成了泥人,他心里除了抱怨就是感叹,怜惜自某东二十八买的衣服。
流浪的野狗在不远处吠叫着,终期摆摆手将它赶走。
他意识昏沉,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里。蹭蹭包裹的树木给人以混淆视听的错觉,稀碎吹来的乱风
扰乱着他的思绪。
索性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终期很快回过神来,打量着周围环境。
他心里警惕,顺着唯一干干净净的羊肠小道朝前走。
其实这里或许离最近的人烟不远,终期很快发觉一串脚印,追上前去。挑山的高壮柴夫背着担子,瞥着眼上下打量了这个青年。
“你好。”终期向他问好。
柴夫系着袖子,一幅超前时代的汗巾装扮。
“嗯?”柴夫粗犷的回了一句。
“请问这里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
“外地来的?一两百米,路不好走,往前就是了。”
“谢谢。”
人不可貌相,好人一胎一百零八个。
终期自认为礼貌的很,没有傻逼的问“这是哪里几几年”,因为这片树林,甚至是羊肠小道他都太熟悉了。
他当教授那会儿学校经常组织文研,终期权当带学生踏青,当时他的主任考虑过峪原周边的山水,被吴清一口回拒了。
终期他祖上曾经留下了几幅峪原曾经的山水画,据说是当时很有名的诗人泼墨而成,只不过终期无情,后来全烧了。
他最后悔的就是烧家的时候没把他妈坟刨了带出来,埋在自己身边。
其他爱死死爱活活,他就同路边石头一样对待。
那几幅山水在世时终期他看过,基本能与这破树林的地形一致。
画中远处飘来渺渺炊烟,想必是那破诗人也夸大了,纵使终期一米八,搁那石头上一站也看不见城镇那石墙和烟囱孔。
一路上除了错综的脚印没得人烟,没人烟的荒郊野岭鬼气就重,终期索性跟在柴夫后头,期盼窜出个什么东西还能被挡一下。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拥堵的树林就变得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搭着棚子的水井,水井前趴着一只吐着红舌喘气的狗。
夏日的夜里不算太热,大多地方甚至降温严重,峪原不一样,它白天夜里就相差不过五度,四季年年都如此。
井与远处的大湖同高,也跟着月潮落潮上上下下,整个城镇与井口呈扇形。
而作为扇点的井口有正好与东南风相对,风吹过的时候,水的阴气会随着风扩散至整个镇子的上空,从正上方笼罩住整个镇子。
从而在妖魔鬼怪看来,镇子在树林中就如同隐蔽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这种地相终期只在玄经的书上读到过,在现代再看到这种结构几句不可能。
这样的风水结构有个统一的名字,叫“扇式井子镇”,不过仍是后世帮忙起的,例如“珉安井子镇”,“氓州井子镇”等等具有地域代表性的名儿。
踏进镇子的瞬间,终期感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直走拐个弯儿就是客栈,小兄弟,你咋愣着不动?”
“没事,被绊了一跤。”终期回答。
终期不决然这镇子有什么古怪之处,在封建年代诸如此类的地相层出不穷,井子镇算是最普通的。
“镇子出再走几十里就是淮后仙城,大部分来峪原的过乡都是要去仙城,我可警告你,那山路可不好走。”
“谢谢。”
终期随后与柴夫告别,他感叹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到哪去,趁着一阵风吹落衣角的泥点,终期逛游着走到了镇中最大的一棵树下。
正值夜朗星稀,风吹动枝条嫩叶摇摆,挂满红布条的高枝已经摇摇欲坠。
从树后走出一个少年,着装沉黄朴素的袍子,正怔怔的盯着终期眉眼。
“你跟了多久?”终期毫不意外。
“五百六十八步,一刻钟又好久好久。”少年忽然吸了一下鼻子,有点委屈的说。
我妈羡慕你妈有个会数数还诚实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