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从后人的只言片语中究竟推测出了多少东西暂且不知,水镜中的蓝笑来到金家一处陈列馆中,里面用造型各异的木桩、金银架、玉台陈列着不同的东西。有的是一串珠子,有的是一只箭袋,大多数都是金银宝石装饰的剑鞘。
在陈列馆中的一个角落里,一把金漆折扇静静的躺卧,那把扇子的扇骨已经老旧,金漆也不怎么鲜亮了。但金家出品,就算不是精品,也绝对很贵。它曾经,肯定也是富贵逼人的。
金光善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折扇。心里咯噔一下,这水镜该不会回溯到他的什么事情吧?
金光善目前见不得人的事不多,但吐出来一件都要命。以他对的自知之明,能推测出以后不能见人的事情更多,且一定更要命!
水镜中的蓝笑自然识不得金光善的折扇,惊叹了一声做工精美,雕刻工艺绝顶之后,兴奋道:“这把折扇看着岁数一大把了,今天我们就来回溯一下看看,能从这里面看到什么绝美回忆吧?”
水镜中的后人从折扇的色泽、工艺等等方面推测了一番它的年龄,水镜中的蓝笑举起手中的手镯,开始使用回溯。
水镜涟漪起来,金光善一贯假惺惺的笑变成了苦笑,水镜中不少人都被掀了老底儿,他还从中搅弄了一把风云,得了不少好处,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大片大片金星雪浪的花瓣凋零纷飞,金麟台漫天的飞雪旋转飞舞,等到那些雪近了,水镜前的人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雪,分明是一张张白色的纸钱。
这是一场葬礼,一场金家人的葬礼。
“王气珠申一旦收,元元垂死脱羁囚。安危有责难浮海,哀乐余生易感秋。”一个有些沧桑的男声喃喃念叨,那声音的主人听着已经不年轻了,有苍凉,有解脱。
金光善听出了,那是他的声音。
一片雪白过去,这次水镜中再出现画面,是在一处纸醉金迷的青楼。年轻的公子天生贵气雍容,半倚在雕栏玉砌的栏杆上,轻慢的挑起怀中衣着清凉的女子,轻薄调戏道:“诗诗今日好生热情,可是想念公子我了?”
那女子微微低头,泪如珠落:“公子多日不来,诗诗以为您已经把奴家忘了,正感叹一腔痴情错付,没想到还能见公子尊面,自然是又惊又喜的。”
“一腔痴情错付?”公子似乎被这个词逗笑了,眼中染上七分凉薄,三分戏谑,随手从衣襟上扯下一个珍珠扣别在美人身上:“都说美人无心,玉骨寒冰,原来我的诗诗竟然还能念着爷我呢。不知道这颗珍珠,可否能酬谢美人芳心一片?”
女子低下头,又羞又恼,小声道:“公子知道,诗诗只卖艺,不卖身。您始奴家的第一个男人。”
“知道。”公子满意的摩挲美人的脸:“三月初七,云梦花开,诗思轩的花魁比赛,公子我拍下了美人的初夜。”
“公子是奴家的第一个人,奴家想这辈子就公子一个男人,公子……愿意吗?”美人仰着脸,满怀期待的问。
公子无所谓的回答:“这是你的事,不必顾忌我的感受。不过诗诗,公子我不喜欢孩子,懂吗?”
公子离开的时候,美人满脸羞红,目光流连不舍。公子却背影决绝,满身的脂粉风流味儿。
之后,满月星辉的夜晚,公子摇身一变,成为翩翩佳公子,与携剑而来的女修把臂同游,公子对女修说:“露水姻缘,合则聚,不合就散。”
女修有些犹豫,终究在公子一身翩翩的风度与俊美尊贵的面容中恍惚的点了点头。
公子是花中的蝴蝶,走到哪儿都有鲜花在他面前争奇斗艳,女修一开始对凑上来的鲜花反唇相讥,后来大打出手。
公子说:“卿冷如白雪,艳如雪莲,实在不该为在下落入泥淖,我们就此别过吧。”
之后,水镜中的场景仿都一晃而过,公子和端庄大方的大家小姐花前月下,公子和碧玉清秀的乡野村姑游山玩水,公子和美艳多情的人妇凉亭私会,公子和娇俏活泼的玄门女修夜猎出行。
与每个女人开始之前,公子总要说一句:“露水姻缘,合则聚,不合则散。”
当然,有一种女人,公子是不说的,他只撒下大把的银钱,任性的放纵驰骋,左拥右抱,毫不顾及。
有一天,公子在街上遇上一个女子,面容清纯绝美,却双目无神,孤零零的守着一筐枇杷,偶尔有人在她面前停下,问她要一些枇杷。那些人欺负她看不见,将一点银子扔在她面前,充作金子价钱。
那女子也不在意,摸索着将银钱收进荷包。
几个乞儿过来踢翻了她的竹筐,朝着她扮鬼脸嘲笑:“死瞎子、臭瞎子,回家没有爹和娘,及笄没有郎来抬。”
公子坐在高楼上品茗喝茶,公子身边的友人说:“看,那个姑娘是不是比兰亭湖的珍珠夫人更貌美?”
公子舔了舔唇角,笑道:“珍珠夫人胜在妩媚风情,此女子嘛……清纯好似水中白莲,只有这姑苏的灵山秀水才能孕育出来。”
友人笑问:“那你有没有兴趣?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就去了?”
公子大笑,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落在女子面前,将狼狈的在地上摸索的女子扶起来,又帮她将一个一个金黄色的枇杷捡起来,轻笑道:“姑娘今日似乎不适合做生意,不如在下送你回家?”
那姑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泪珠子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谢谢公子了。”
公子把女子送到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前,笑问女子:“姑娘轻易就把在下带回家中,就不怕在下图谋不轨,居心不良?”
女子认真的摇头:“不会,公子是好人。”
公子大约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愣了半晌才反问道:“你说,我是好人?”
大约那公子自己都觉得讽刺,竟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
女子皱了皱眉,肯定道:“公子自然是好人,小女子眼盲多年,若不是时时有公子这般的好人相助,小女子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
说到最后,女子笑了,仿佛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一间茅屋、一筐枇杷,公子重新定义了“好日子”这三个字。
公子空手而归,友人问他:“那个小美人儿呢?”
“自然是在她家里。”公子回答。
友人调笑:“难得啊,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金宗主,竟然把送到嘴边的肥肉放跑了。”
公子大笑,而后沉默,又过了一阵,唇角浮现出一个纯然的笑容:“因为,她说我是好人啊。”
友人对这个回答惊奇:“这可不是你金宗主说出来的话,你是被什么邪祟扰了神志?不行,我得去找那个女的算账。”
公子拦住友人,惆怅道:“走吧,那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们玩儿不起的。”
水镜前的人不明白这么一个穷得只剩下自己的女孩儿比之之前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怎么就算好人家的姑娘了?
金夫人看着丈夫各种流连花丛都已经麻木了,这时看到一个特殊的,倒忍不住看向丈夫了。金光善自己最清楚自己,尴尬的跟金夫人解释:“夫人你也看到了,为夫不跟女人用强。那女子安贫乐道,为夫的权势金钱于她而言毫无吸引力,她又是个瞎子,自然也不会被皮相所惑,我又何必打扰她安宁?”
金夫人哼了一声,尽管心里恨死了金光善拈花惹草,却不能一把掐死他。现在看他干了一点儿稍微像是人做的事儿,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儿,自己嫁人的时候,眼睛还没完全变瞎。
然而金夫人哪里知道金光善心里的苦啊。
水镜中那些跟他有纠葛的女人,他粗粗一晃眼就认出好几个的父兄丈夫是跟自己有利益瓜葛的。从云梦到姑苏,还真是一个都没放过,现在被他们知道他以后会私会他们的姐姐、妹妹、女儿、夫人都跟他有瓜葛,他出门怕不是要被打死!
就算不出门,也绝不了这些人报复他的心。
这水镜,真是害苦他了!
我在干什么?在人人都在黑金光善的同人文中,我竟然在给金光善洗地,还好下一章就要写瑶哥了,不然真的要被自己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