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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玄正悲剧

 水镜的内容还没有完的意思,金光善看了心里直骂后世的蓝笑没事儿回溯他的扇子做什么?这把扇子即是他的赏物,也是他的法器。从他成名以来就一直跟着他,蓝家的小孩儿用它回溯,得知道他多少事?

      射日之征在继续,温昭病死的消息传来,金光善在金麟台放了三天的大地红,兴奋的和心腹喝酒庆祝起来:“温昭一死,温氏绝矣。”

      温若寒在不夜天咬牙切齿,金光善这个狗东西,他儿子一死,就恨不得摆三天三夜流水席的贱人嘴脸,恨不得给他来一剑。

      温昭的死的确给射日之征的温家带来了不可逆转的败势,最直观的征兆就是金麟台上开始出现一些温家人,这些温家人的身影如浮光掠影一样飞过,水镜前的人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只看到这些人个个狼狈,每个上金麟台都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金光善面上一副金大善人的嘴脸收留了温家的残兵败将,暗地里跟心腹大肆庆祝。射日之征还没有结束,金家就已经吃了第一杯羹了。这些温家人换上金家的金星雪浪袍,改名换姓,就又是作威作福的仙门名士。

      金光善接收了这些人,果然实力大涨。蓝家被温家伤了元气,江家只剩下三个小娃娃,只有聂家的聂明玦,比他年轻,但修为比他高,威望比他高。金光善是比较怵他的,现在高大的聂明玦冷肃的坐在他对面,金光善挺直腰背,颇有些拘谨。

     “我送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聂明玦抿着唇,唇角下弯,天生冷漠。就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霸气侧漏,大权在握的男人。

     水镜前的聂宗主哈哈大笑,他聂家的大好男儿,比那个专门骗小孩子的小子强多了。金光善酸得不行,他堂堂金氏家主,在一个小辈面前短了身份。其他人对聂家生出这么个宗主一点儿都不奇怪,之前那个玩儿扇子的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聂家的。

      水镜中的金光善摇了几下扇子,耐着性子敷衍了聂明玦几句,大家都看得出来,金光善有些怵聂明玦,还要硬扯出几句来跟他套近乎。聂明玦显然没有多少耐性陪金光善寒暄。

      聂明玦走了,金光善眼睛转了几圈儿,大概是觉得能从聂明玦嘴里说出来的名字不简单,叫人立刻去查一查这个名叫孟瑶的人。

      孟瑶如何在岐山混得如鱼得水,不仅水镜前的人知道,水镜中二十多年后的金光善也知道。一开始金光善根本没把孟瑶当一回事,即使听到孟瑶在琅琊被底下的人抢夺功劳,金光善也只是生气他兰陵金氏的修士如此不堪,给他丢脸。随口让人处置了那个修士,至于从清河来兰陵准备认祖归宗的儿子,看到水镜中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金光善根本没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水镜中金麟台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水镜前的人不知道第几次看到有人三更半夜敲响芳菲殿的殿门,金光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之前游刃有余,笑看仙门百家与温氏斗得你死我活,到了现在越来越多不好的消息传来。

      眼看温氏大厦将倾,仙门百家胜利在即,之前兰陵金氏作壁上观的姿态开始受到孽力回馈,兰陵金氏开始在各方面受到打压。姑苏蓝氏、清河聂氏跟他过不去也就算了,就连云梦那个只剩个名头的小娃娃都敢给他脸色看。金光善意识到,温家一完,金家在仙门百家中的地位只怕要一落三千丈。

     金光善需要一场射日之功,一场破天大功,来洗一洗兰陵金氏在这场战役中不作为的名声。同时,他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保证,战争胜利后,即使仙门百家联合起来,也不能耐他如何。

     金光善在收留温氏余孽这件事上越来越没有底线,一开始大家看到他收人,还会查一查人的宗族事迹,后面再有温家人上金麟台,他就直接拉了一个比斗的台子,过了的人改姓了金,没过的人当场放任离开,背后又偷偷追上去取了人头当做兰陵金氏的战绩。

      水镜前不止是仙门百家,温氏的人对金光善也恨得牙痒痒,这姓金的做事也太没底线节操,真是物尽其用,一用到底啊!估计石头都能被他榨出三两油来,以后跟这人相交,多长十个心眼儿都怕不够用。

      水镜前的金光善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从天而降的水镜扒得他连底裤都不剩,他已经可以想见日后的生活了。

      金夫人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该!

      随即也愁眉苦脸,金光善把兰陵金氏彻底作死了,她的子轩以后可怎么办啊?

      水镜中的金光善摇着扇子上了不夜天,这一段儿他们之前在水镜中看过,金光善打的如意算盘,要用温若寒的命来给他金家铺一条通天路,没想到他那个混上不夜天的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趁着在不夜天期间,不停的从金光善手里压榨东西。小到金家埋在不夜天的钉子,大到温家领地上属于金家的暗线、商铺。每次找金光善要东西,那个便宜儿子都花样百出,理直气壮。金光善看着从自己手里一样一样数出去的东西,咬牙彻齿笑道:“真不愧是我金光善的儿子。”

      水镜前的人看到水镜中金光善阴沉得像墨水一样的脸,狠狠的解了一口气。

      该!就该让金光善生一个这种儿子!

      水镜前的金光善也看出这个儿子对他这个父亲根本没有一点儿的所谓父子情谊,烦躁的摇着扇子,在心里反复默念:好歹干掉了温若寒,也算是为家族立功了。

     水镜中射日之征结束后的金麟台繁华更盛,丝竹悦耳之声不断,八方宾客来贺不绝。金光善日日美酒美人相伴,大家吹捧他英明神武,金家蒸蒸日上。他们不吹捧也不行,射日之征后百家萧条,唯有金光善苟到最后,又认回一个立下奇功的儿子,现在百家行事都要看他的脸色。

      五大世家只剩下四个,除了金光善,剩下的四个都比金光善这只老狐狸矮一辈儿,又在射日之征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得不和这只老狐狸虚以委蛇。其中尤以云梦的少年宗主江澄为最,每次上金麟台都阴沉着脸,金光善很乐意欺负一下他,趁机大肆收刮云梦那边的膏油美物,看这个小江宗主恨得咬牙彻齿却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水镜前的江枫眠嘴角下垂,虞紫鸢如果不是还抱着女儿,紫电已经甩出去了。不夜天上温若寒看到金光善这小子竟然拿他温某人的命来给他们金家铺路,竟然笑出了声:“好得很,金光善,你给本座等着!”

      温若寒周围的长老弟子齐齐打了个寒颤:金宗主只怕要英年早逝,不过他们也觉得很爽就是了。这小子敢拿他们温家的人头当筹码,迟早踢爆他的狗头!

      水镜前的人气愤金光善这厮全靠浪冲上人生巅峰,让金家这个在五大世家中垫底好多年的家族一跃成为五大世家之首。当然,酸的人中也不乏有些好学之辈表示:学到了,学到了。

      水镜中画面突然一转,明月高照,芳菲殿前金星雪浪缱绻缠绵。满身邪气的魏无羡出现在水镜中,他步子迈得随意,腰间挂着一管漆黑的笛子。明明月华如洗,大地银白,他却满身漆黑。看着强盛,但总有说不出的落寞凄清。

      他摘下一朵金星雪浪,放在鼻下轻轻嗅闻。魏无羡五官艳丽,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似乎沉浸在金星雪浪独有的浓郁香气中。一直阴郁的脸色,难得出现一丝静谧。香路隐晦处,一把金色的扇子“唰”一声打开,金光善从暗处走出来:“魏公子喜欢兰陵的金星雪浪?金某可以让这满园的国色天香,都是你的。”

      魏无羡见到金光善,嘴角一撇,明显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原来是金宗主。我还以为是谁呢。先是藏头露尾不敢表露身份,却又敢约魏某在大名鼎鼎的芳菲殿见面。早该想到,除了金宗主你,还有谁?”

      金光善否定魏无羡那句藏头露尾,说:“金某这是行事缜密,如莲花坞小江宗主一般,喜怒形于色,什么事情都不用别人探听,自己就表现出来,那才是一家之祸。须知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

      金光善叭叭说了不少,说小江宗主怎么年少无能,江家前途黯淡无光。反观他金家,已经屹立于各大世家的顶峰,谁才是其明智的选择,魏公子应该掂量一下了。

      魏无羡气得笑出来:“金宗主是在说自己吗?”

      魏无羡眼尾血红,表情阴郁狰狞:“金宗主,你打什么算盘,你我心知肚明。想要阴虎符,你做梦。你想做下一个温若寒……嗤,恕我直言,你给温若寒提鞋他都要嫌你手糙,你还想学他?!”

      金光善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脸色难堪:“魏公子,你可想好了!你如今修的这鬼道,千古未有。本宗主学不学得了温若寒你说了不算,但你是奇侠怪才,还是邪魔外道。云梦江氏是就此衰落,还是依旧位列四大家族之一,本宗主还是能说了算的!哦,还有江家的那个女娃娃,子轩很喜欢她。等她进了我金家的门,是金麟台风光无两的少夫人,还是香消玉殒?魏公子,你有这么多痛脚,还敢对本宗主不敬?!”

      “你敢威胁我?”魏无羡阴柔的笑了笑,出其不意,一把掐住金光善的脖子,竟然直接把他提了起来:“老东西,你可以试试。江澄和我师姐少了一根毫毛,你猜猜你金麟台还能剩下几个人?”

     “我师姐和江澄没事儿,不管你是要金王盛世也好,统领百家也罢,我都不动用阴虎符。但他们要是出了一点儿事,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算在你头上。”魏无羡狠辣的威胁道。

      金光善在魏无羡手底下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被掐着脖子憋得脸色涨紫,幸好魏无羡不打算真的杀他,又把他给扔了下来,看金光善狼狈不堪,眼中的疯狂稍微收敛一些,阴沉的笑了笑:“金宗主,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江叔叔就留下这么两条血脉,我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出事的。你也说了,我魏无羡邪魔外道一个,真惹急了我,我能做出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道。金宗主神通广大,想必射日之征中我那些手段,金宗主也知道一些。如果您不想尝一尝姓温的待遇,那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嗯?”

      画面定格在魏无羡邪气姣美的面容上,水镜前的藏色散人看到魏无羡无比担心,这次的阿婴看着比以前更加苍白阴沉,脾气也越发控制不住。

     金光善就算修为差品性劣,也是一宗之主。阿婴徒手空拳一个人就敢朝他发难,一点儿后果都没有想过吗?他那个师弟在知道他惹上了金家宗主,会不会保他,保不保得住?

     江枫眠听到水镜中的魏无羡说:我江叔叔就留下这么两条血脉,我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出事的。一时酸涩苦闷涌上心头。

      他江枫眠好歹是一方之主,却连自己的儿女都保护不了,要好兄弟的儿子透支自己的身家性命来维护周全,他脸上也像被扇了一耳光一样,火辣辣的疼。

      阿婴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他固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人可靠,红尘无惧,但风雨来临,霹雳加身,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只会躲在别人身后。

      还有阿婴这个孩子,他养他教他,也希望他安稳无忧,并不希望他为了所谓的恩情一味的委屈自苦。阿澄和厌离不能有事,但未来那个他如果真的在天有灵,更希望阿婴无事。

      阿澄厌离姓江,他江枫眠事败,他的一双儿女无论什么下场都称不上一句冤枉,但阿婴······是长泽的孩子啊。

      长泽······

      虞紫鸢恨恨的摩挲着紫电:“金光善老匹夫!还有江澄这小子在干什么?!他才是一家之主,姐姐也好,师兄也罢,都该他来护着。现在倒好,别这老匹夫用他来威胁别人。他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心眼儿!”

      江枫眠有些痛苦道:“阴虎符。”

      虞紫鸢一双杏目瞪圆,她脑子不太聪明,没听懂江枫眠的意思:“你说什么?”

      “阴虎符……这个东西,惹来了金光善。阿婴这个孩子手里拿着这个东西,对他是祸非福。”江枫眠眼光看得长远,几乎一眼就看到魏无羡这一生的尽头了。

      虞紫鸢被他一提醒,也明白了。这阴虎符之前看魏无羡那小子使用过,聂家的那个小子以一敌百,有了阴虎符的魏无羡却能以一敌千,几千!这种法宝,当世能有几个人不觊觎,没了金光善,还有姚光善,李光善。只要它还在,就一直会有人抢,永远不得安宁。

     “那块儿阴虎符,好像是他从那头屠戮玄武肚子里掏出的一块儿阴铁炼制的?既然战事结束了,这种阴毒扔了、砸了、埋了,怎么不行?留在手里干什么?招祸吗?”虞紫鸢气冲冲道。

      江眠枫苦笑:“他不留着阴虎符,手里还有什么手段能使出来震慑群雄?云梦江氏到了阿澄手里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没了阿婴,你觉得阿澄一个人能撑起云梦江氏?”

      虞紫鸢:“……说到底,还是江澄这小子不中用!他要是跟聂家那个赤峰尊一样,或者能与蓝家的蓝曦臣持平,金光善哪敢这么欺负我们江家?!”

      江枫眠都看得出阴虎符是魏无羡的催命符,魏长泽又哪里看不出来?几乎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儿子的末路,他已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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