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羡小心!”穿着白衣孝服的女子一把推开黑衣男子,被黑衣男子身后的长剑一剑穿喉!
“师姐!!!”黑衣男子接住女子如花瓣一般凋零的柔弱身子。
“阿姐!!!”不远处,紫色的灵光爆炸而出,紫衣男子杏目圆睁,眸中血丝暴起,一鞭子下去就抽断好几具凶尸。
而黑衣男子身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拿着长剑手足无措:“不是……我想杀的是夷陵老祖,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阿羡~你怎么跑得这样快?我都还没来得及……”叫你快跑,不要来不夜天……
江厌离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意识迷糊不清,就快要死了。只是她不肯闭眼,丈夫的仇还没有报,自小疼爱的弟弟还含冤莫白……
她看到远处,金光善远远站在战场之外,身边几个苍白阴诡的金氏门生不知在做什么,聂家的那位赤峰尊正用他的佩刀霸下与凶尸相争。
在金光善的更后面,几个穿着与姑苏蓝氏校服相近的服饰的琴师在弹琴操控凶尸,不断的冲杀,朝金光善围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死前那一刻,江厌离看清了不少事情,眼眸中的光亮开始涣散:父杀子,子又杀父。金麟台上的好戏远远没有落幕,那一对禽兽父子啊~互相残杀真是好,他们中总会有人为他们夫妻报仇的。
只可惜她的金凌啊~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控制得住吗?你不是说没问题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江澄愤怒的咆哮在江厌离耳边渐渐远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了,我控制不住啊!”魏无羡绝望无力的吼声成了江厌离最后听到的语句。
傻阿羡,这哪里是你的错……
水镜中,随着江厌离的死,天空变成了血红色,红得就像用鲜血洗过的一样。
“咔哒。”一声轻响,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声传来,不夜天上所有的凶尸被莫名的力量牵引,朝着一个方向朝拜。
黑衣颀长的身影站在房梁上,凄厉刺耳的笛声响起。
火焰,绿色的鬼火,到处都是。
那个一剑刺穿江厌离喉咙的少年被挂在房檐上,脖子诡异的扭曲着,浑浊的目光惊恐的看着前方。
“啊~父亲救我!”
“兄长救我!”
“师傅救我!”
到处都是求救的声音,笛声驱使着凶尸撕碎一切有皮带血的活物,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修仙者在这场修罗炼狱里像待宰的羔羊,惊惶四顾,却没有能力反抗。
“夷陵老祖疯魔了!”
“快!快杀了他,抢过阴虎符,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人们大喊着夷陵老祖疯了,叫嚣着杀了他除魔卫道。
举目四望,遍野皆是敌人。
“你们不是早就想我死吗?”
“都想抢这阴虎符,那就看看你们谁消受得起吧?”
“死吧~都去死吧!这烂天破地,这些活在人间的魑魅魍魉!”
“统统都给我滚回你们的地狱深渊去!”
魏无羡笛声越发凄厉急促,催动得凶尸更是凶恶难缠。水镜前的人听到魏无羡凄厉癫狂的声音,不禁捂住了耳朵,心中血气翻涌,被这笛声吹得快要吐血。
他们隔着水镜都这般难受,可想而知不夜天上那些人究竟是个什么境况了。
“长泽……我们阿婴这是要跟整个玄门对着干啊!”藏色散人指甲抠着掌心,冷得瑟瑟发抖:“阿婴~快停下来啊~”
魏长泽长长的吸了几个口气,才勉强控制自己的心神:“看来这就是血洗不夜天了~这一战伤得最重的应是金家和聂家,这两家被金光瑶和江大小姐挑拨原本要在此地拼个高低~”
“金光善和聂明玦~只要这两个暂且不死,就能相互对峙,咱们的阿婴还有喘息机会。”魏长泽这么安慰自己,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镜。
水镜中夷陵老祖一支横笛吹彻长夜,不夜天上所有玄门子弟几乎被逼得走投无路。赤峰尊霸道霸下只能护着聂家的子弟,蓝曦臣朔月出鞘还要搭上一个剑法使得乱七八糟的金光瑶。金光善被金家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慢慢往不夜天下撤退,这是打算脚底抹油开溜了。
只有江澄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坐在战乱中心,怀里抱着死去多时的江厌离,一双杏目没有半点神采。那些凶尸不招惹他,他也一动不动像是个木偶。
这是一场屠杀,一个人对仙门百家的屠杀,不夜天温家的废墟上,开出一朵一朵鲜红的血花。渐渐的一大片一大片刺目的红开在眼前,红色的血海中挣扎着少年、青年、中年~这些人拿着刀、举着剑,冲魏无羡喊:“魔头该死!”
魏无羡孤身一人,站在血海中央,不见来路,不见归途,除了无尽的血海,就是这些在血泊中挣扎想要他命的……恶鬼!
突然,一道冰蓝色的灵光劈开血海,白衣清冷的仙君从天而降。他搀扶着快要倒地的黑衣青年,之间染血,琴声咚咚。这幽幽的一缕琴音在众鬼哭嚎的地狱里成了一丝救赎。
终于,戾气耗尽了,魏无羡停下动作。白衣仙君架起魏无羡,摇摇晃晃的踩着仙剑离开。
朔月冷锋之后,蓝曦臣看到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离去,勉励以剑支撑身体半跪下,漆黑的双瞳晦涩的合上,微微流露出一丝沉痛。
金光瑶喘着粗气半跪在蓝曦臣身边,颇有些愉悦:“夷陵老祖死定了!可是怎么办呢?含光君似乎很喜欢这个邪魔外道?泽芜君,你要不要求求我?”
蓝曦臣对金光瑶冷眼相看,突然带血的朔月冲着金光瑶的脖子勒了过去。蓝曦臣的动作并不是很快,至少以他的修为来说,这一剑连一层功力都不到,金光瑶还是颇为狼狈的就地一滚才躲了过去。
“得志猖狂,小人行径?阿瑶,就像你不喜欢旁人提起你的生母,我也不喜欢有人窥视忘机。如果有那只手越过了这条线,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介意亲手剁了。”蓝曦臣有些艰难的支撑起身子,一身白衣染上点点血迹。谪仙即便稍有脏污,也不过是更想让人把他拉下凡尘。
可金光瑶此刻只能狼狈的躺在地上,从尘土里仰望着蓝家这位谪仙。看他如玉脸庞,温雅和煦的威胁他:“阿瑶,朔月利得很,而我并不保证它不会沾上你的血。”
不夜天上血海潮潮,水镜中突然转换了场景,又变成另一个尸山阴沉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紫衣少年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在地上艰难爬行,爬过堆积的白骨,腐烂的尸体,望着高悬的悬崖,咬牙切齿的恨:“我若成为天下第一,也要横行无忌、滥杀无辜、令苍生血洗、生灵涂炭!以报今日血海深仇!!”
转眼又是那个山头,寸草不生的荒土上盖着一间间低矮的土墙茅屋,衣不蔽体的老弱妇孺曲着背脊努力的开荒种田,妄图从这片尸林中刨出一点吃食果腹。
黑衣青年腰间插着一把黑色的竹笛,脚上挂着一个小娃娃,神色宁静的看着这些妇孺:“传闻夷陵老祖天下第一,那我这天下第一也不求闻达天下,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乱葬岗上有片瓦给这些走投无路的人存身,天下人应该满足吧?”
“鬼道祖师不祸害所谓的玄门正道,用江澄的话说,他们应该跪下来谢恩。”
画面再一转,还是这个山头,这个黑衣的青年,他被几根银针封印脉络,脸色青白得吓人:“温情!你该知道你们这一去会是什么后果,尤其是温宁,你不是最心疼这个弟弟吗?!”
黑衣青年的面前跪着一对穿炎阳烈焰袍的男女,皮肤微黑,面相甜美的正是温氏余脉,岐山最好的神医温情。她身边跪着一个面容清秀,脸色却发青的男人,男人脸上布满黑色的纹路,看起来很有些恐怖。
“什么结果都是我们该受的。”温情神色平静的像魏无羡磕了个头:“感谢魏公子恩赐,多活的这些日子算是我们偷来的。金光善说了,只要我和阿宁伏诛,他就会放过你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魏公子,对不起,让你放着好好的仙门魁首不做,来了这寸草不生的乱葬岗……还有谢谢你,让我们苟延残喘了这些日子……”
温家兄妹的身影渐行渐远,魏无羡咬牙死死盯着那两道背影,眼中留下两行眼泪。空中若有若无的传来悲鸣呜咽之声,那是被命运戏耍到走投无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痛哭声。
再后来,一个山洞中,白衣仙君执着黑衣青年的手,一点一点的渡着蓝色的灵光。
“魏婴,跟我回姑苏。”
“滚~”
“我去求兄长,让他帮忙出面保住温家人。”
“滚~”
“姑苏的枇杷又熟了,我们可以带着阿愿一起去吃。”
“滚~”
“阴虎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我叔父,让他出面与金宗主分说清楚。”
“滚~”
无论白衣仙君说什么,黑衣青年从头到尾对他重复的都只有一个字:“滚~”
水镜结束。
蓝氏女呜呜咽咽的站出来:“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所谓的邪魔外道却心怀正义,正道仙门竟只顾着勾心斗角,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吗?”
“难怪说玄正多悲剧,世道如此,不全家死绝真算是命大。”
啊啊啊啊啊~魏无羡就应该用邪魔外道的视角来写他嘛,之前写了好几千字给他洗白的草稿,结果读下来发现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