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明辉正带着司徒奋仁到医院做检查。可莫名的,司徒奋仁觉得这个叫Kevin的男人今天有点反常。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总觉得他今天和平常他每一次见到他都不一样。他想问,却不知道以何种身份去问,最后只得作罢。
倒是李明辉,好像并没有打算瞒着他,排队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告诉了他一些情况,比如他收到的那封信。当然李明辉并没有告诉司徒奋仁信里的具体内容。最后,他这样告诉司徒奋仁: “司徒,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司徒奋仁丝毫没感到意外,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明辉摇头,突然想到司徒奋仁看不到他的动作,又忙道:“还不确定,不过你不用担心,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吃的在厨房的柜台上放着,就在平时放的地方;衣服在衣柜里挂着,从右边起,第一套是你明天要穿的,第二套是你后天要穿的……”
他一下说了许多,司徒奋仁都一一记在心里。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总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可又不知是谁要出事。
再说况天佑,他抱着王珍珍,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最近的医院。因为不知道马灵儿那一下究竟把王珍珍伤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敢随随便便把她带到别的地方去。人还没放到担架上,他已经在喊医生了:“医生,救人。”
闻讯而来的医生迅速把人推进了手术室,没一会手术室的灯就亮了起来。
况天佑看着亮起的红灯,在心里默默祈祷王珍珍千万不要有事,否则罪业又该加在马小玲身上了。
地府。
相传人死之后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入六道轮回,从此前尘过往、爱恨情仇尽皆勾销。而在那之前,需往望乡台,看清前生所经历的一切,放下心中未了的执念,然后轮回转世,盼望下一世不再似今生这般不明不白。
马小虎带马灵儿回到地府时,汤金宝正在奈何桥旁工作。望着形形色色、一个接一个从望乡台走出来的魂魄,她递出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然后再看着他们过奈何桥,入六道轮回。
人类一直希望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死,甚至奢求不老不死,而她,虽然死了,可在另一个层面来说其实等同于不老不死。她不记得生前的事,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在世,只知道从她睁开眼起她就在这里,然后担任俗世所谓的“孟婆”的职位。可能是因为没有过往的牵绊,她竟不觉得这份工作枯燥乏味。偶尔还有新认识的朋友来陪她聊天,有时候她还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不错。只是,很多空闲下来的时间里她还是会想知道她生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人生际遇?
马灵儿隔着很远的距离指着汤金宝,问马小虎,“地府竟允许她这样的人担任孟婆一职?”
马小虎不置可否,“事实上,确实如此。她已忘记生前之事,你所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
“若是她记起一切你当如何?”
“我既敢让她司孟婆之职,自是做好了全面的打算。”
“如此甚好。”马灵儿收回手,“倒是我的担心多余了。”
“不然。”马小虎迈开步子向前走,“每个人的人生际遇都不尽相同,而你,被心爱的人一剑穿心,死于非命,所以你心中有恨。但你该明白,你心中固然有恨,可仇恨并不能泯灭你的良知,你依旧是马灵儿。走吧,到了这里,你心中的疑虑都会找到答案的。”
马灵儿跟上去,“这里是什么地方?”
“望乡台,你该听过的。”
马灵儿点头,不再言语。默默跟着马小虎,看他笑着跟那个明明被僵尸咬过却可以在地府司职的女人聊天,然后那个女人带着他们进了一间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房间,再然后那个女人朝她身旁的男人躬了躬身又默默退了出去。
马灵儿猜测,这里应该就是所谓的望乡台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一间接一间的房间,跟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马小虎好像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淡淡道:“人世间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投胎之前,他们都会来这个地方看看前生的经历,如果地方太小,怎么忙得过来?况且,现在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私隐,虽然人已经死了,可谁也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了自己曾经的秘密。我也是不得不这样做了。”
马灵儿点头,算是理解。视线盯着长长的走廊,转头看了马小虎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道:“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马灵儿,你知道的。”
“马小虎。”马小虎回答。
“马小虎?”马灵儿小声呢喃,勾头看了马小虎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你也是我马家的人?”
马小虎并不否认,“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因为我现在属于地府,不属于马家。”
马灵儿点点头,没再追问。因为她知道,无论马小虎以前是什么身份,都与现在无关。起码,他不会再受生死的束缚,而马家人做不到。
两人并肩顺着长廊往前走,况腾飞和徐流星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多时就到了尽头,马小虎轻轻推开紧紧闭合的门,发出“咯吱”一声响。
马灵儿看了门内一眼,除了空洞黑暗中的一抹微光,并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东西,她略微有些疑惑:“就是这里么?”
马小虎却道:“进去吧。腾飞,你和她一起。”
身后的况腾飞应声:“是。”然后率先一步进了门。
马灵儿疑惑的看了马小虎一眼,似乎不明白马小虎为何会让况腾飞和她一起进去。那是她的过往,与那人何干?
“为何……”
她还来不及问出口,马小虎却出声打断了她,“进去吧,看完一切你就会明白了。”
“起码你要告诉我他是谁?”
“况腾飞,况中棠的……”
况中棠三个字刚出口,马灵儿的眼神忽的一冷。不待马小虎说完剩余的话,她已大跨步的进了门。随着她身影的消失,望乡台的门也随之关闭起来。
马小虎看着紧紧闭合的门,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徐流星看着马小虎离去的背影,亦什么也没说,跟着转身离开了。
同一时刻的人类世界,Forget it bar后居,大咪有些担心的再次朝苏青翊挥了挥手,结果还是毫无反应。从她醒来起,就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呆呆的看着视线的前方,好像那里有什么似的。可大咪已经看过了,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看着如此模样的苏青翊,马叮当的眉间也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只有将臣,安静地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不时经过的人流车流。
整个Forget it bar安静的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先兆。
苏岩不知去了何处,从早上开始就不见了踪影,流光溢彩自出门起也没再回来,整个一楼除了希望再也找不到别的身影。此刻,她正安静的站在吧台内调制心酒,那种据说只有酒吧的每一任老板娘才会调制的酒。
事实上,希望曾经喝过一次心酒,那是许多年前,又或者更久以前有人调给她喝的,淡淡的口味,乳白的颜色,像极了她的曾经,不禁勾起了她对过往的记忆以及对父亲深深的思念,所以她给这酒取名叫“心酒”。能看清人心的酒。只是过往太伤人,所以她再也没喝过,也没动手调过。而现在,为了将来,她亲自调了心酒。
一杯接一杯的心酒摆在了台面上,希望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直到最后马小虎的到来,她才彻底停了下来。
“他们去了?”她头也不抬的发问。
马小虎在她面前站定,点头。
收拾好用具,希望这才抬起头,往马小虎身后看了看,问他:“流星呢?”
“在奈何桥帮忙。”
“那臭小子倒是和汤金宝玩的来。”
马小虎不答,沉默片刻,提步越过冗长的吧台来到后居的入口处,将臣正站在台阶顶层,平静的望着他。视线对视,两人看着彼此,谁都没有先说话。
马叮当随后走了出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是马小虎第一次见马叮当。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马叮当——他名义上的姑姑,和他的弟弟站在一起,竟然出奇的般配。
摆放好心酒,希望从吧台内走出来,视线扫了三人一眼,径自越过马小虎上楼去了。
马小虎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因为他知道苏青翊就在楼上。
前方,传来希望的声音,“反正也闲来无事,那个女孩的故事,可以告诉我们吗?”
马小虎一怔。马叮当也是一愣,下意识问出声来:“你知道那个女孩的事?”
马小虎脚步不停,声音缓缓道来:“知道的。她叫苏青翊,是一个执念很深的痴心人。很有幸,我见证了她们的爱情故事,一段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故事发生在一千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