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到达xx大学时是晚上七点,彼时正是六月中旬,学子们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寝室都关着灯,519寝室也不例外,而隔壁518寝室却恰好有人。
流光等在楼下,溢彩一个人上去的。只是似乎她来的不是时候,寝室的门上了锁,很明显人都不在。
恰好隔壁寝室有人出来,淡淡扫了溢彩一眼,问她:“你是来找阿欢她们的?”
溢彩上前一步,点头:“对。请问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今天周六,她们应该都在医院。”
“谢谢。”
没问原因,没问哪家医院。溢彩简单道了谢后便离开了。
而就在那家医院,八楼,况天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手术室的灯,一如既往的亮着。司徒奋仁也依旧在拐角处守着。原因无他,况天佑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而他那一声『医生,救人』他听的比谁都清楚。他让李明辉去看了,是王珍珍被送进了手术室。
他该庆幸况天佑被扰乱了思绪,否则他早该被发现了。只是,他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此善良的珍珍竟然也有人忍心去伤害?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上班族准点下班后,夜生活就此开始了。
晚上七点三刻,Forget it bar关于苏青翊的故事就此被打断,原因无他,因为希望和他们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很多年前,他们曾经彼此约定过,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彼此联络,就选在那里大家都知道,又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酒寮会面,时间在戌时。戌时,放在现代的时间表里是晚上七点到九点,折中取八点。而酒寮在现代基本等同于酒吧,恰好希望住在Forget it bar,所以地点就此选定在Forget it bar。
那里住着一个又一个徐福无法掌控的人,这也是为何他看到信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的原因。以身试险的事固然不是他愿意去做的,可有时候有些事该做的始终还是要去做,就比如现在,明明不愿意来,可他还是如约来了。
穆丹枫亦是如此。
地府,望乡台
马灵儿握着拳头,紧皱着眉看完了她全部的人生,从她出生,到开始学习道法,到终于可以独自出门斩妖除魔,再到她遇见况中棠并且爱上他,和他许下同生共死的誓言。最后当她看着视线中被一剑穿心而过的另一个自己时,并不长的指甲穿破了手心的皮肤,她却毫无察觉。可下一秒,当那把剑同样贯穿那个亲手杀了她的男人时,心却有那么一瞬间是痛的。
最后他们双双身死,画面戛然而止。
况腾飞察觉到马灵儿那一点点的不同,在心中默问自己,她终归是爱着哥哥的吧?执念不消的人无法入轮回,而她的执念因哥哥而起,而今也该因哥哥而消了吧。
况腾飞抬起手,轻声道:“你所看到的只是片面,你该看看况中棠的人生,这样才能知道他当年究竟为何要杀你。”
马灵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最后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般重重点了点头。因为她也很想看看况中棠的一生又都经历了什么?
况腾飞轻一挥手,定格的画面再次动了起来。区别在于这一次不再是马灵儿的人生,而是况中棠的。
况家代代虎将,这似乎已经注定了况家两兄弟将来要走的路。三岁习文,五岁习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寒暑,从未间断。有句话叫付出终归是有回报的,所以十八岁那年两兄弟迎来了一次机会。一场战争,无间配合,最终赢得胜利。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况中棠和况腾飞的名字就传了出去。那之后是一场接一场未尝败绩的胜利,直到邯郸之战前夕。
马灵儿的出现成为他人生中的最特别的意外,好像爱上她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只是命运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要让他在亲人和爱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无论他如何选择,都是错。可有些选择却是一定要做的,所以最终他选择了亲人,放弃了爱人。不是说他不爱马灵儿,只是父母的恩情他不能不报,他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而他最后唯一能做的是遵守他们之间的誓言,不能同生,只愿同死……
马灵儿盯着况中棠跪倒在地的身影,久久移不开视线。原来这就是他当年杀她的原因,为了亲人而放弃爱人,却又选择和爱人一起死,多么讽刺。原来对他而言,她竟是这般不重要,她终究还是比不过……
良久,马灵儿凄然一笑,问况腾飞,“他在哪?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况腾飞盯了她许久,最后如是回答:“马姑娘,清醒点吧,那是况国华,不是哥哥,哥哥他早就已经死了。”
马灵儿重复,语气不容置疑:“我说,他在哪里!”
况腾飞听着她说话的语气,望着她的模样,是那么坚定执着,突然就不忍心告诉她那个最坏的结果了:“我知道况天佑可能在哪,但见不见得到哥哥我无法跟你保证。”
“那样就够了。”马灵儿看了况腾飞一眼,仿佛在回忆很久远以前的事,很久才道:“你叫腾飞是么?我记得我见过你,只是印象不太深,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况腾飞笑笑没有说话。他轻轻挥动手臂,隔断了马灵儿和况中棠那遥远从前最后的一点关联,然后他转身,亦步亦趋的离开了房间。
马灵儿看着况腾飞离去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的身影很沉重,可又忽然觉得那是错觉。她甩甩头,抛去心中的想法,提步跟上了况腾飞的步伐。
她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况中棠,可她却明白,有些债,该还的始终都要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流光和溢彩到达医院时已是晚上七点五十分,距离希望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十分钟。
那时况天佑依旧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李明辉陪着司徒奋仁依旧静静站在拐角处。他们都在等,等待王珍珍从手术室里平安的出来。从司徒奋仁要求他跟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开始,他就知道,哪怕司徒奋仁当初口口声声的说要离开,说不再见王珍珍,可真的再见到王珍珍时,若她安好,那便罢了,可事实上她并不好。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是不是每个人面对感情时,都是那么茫然无措又纠结,看见对方过的好才能放心的不打扰,可是若是不好,便总想想尽办法让对方过的好。司徒奋仁之于王珍珍不正是如此吗?
最后李明辉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收敛气息陪在司徒奋仁身边,安静的等待手术的最终结果。
就在他们等待结果的时候,流光已经乘坐电梯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正一点点朝他们靠近。原本他和溢彩两人本是打算一起去阿欢的病房通知她们去Forget it bar参加那场时隔千年的聚会的,可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发现况天佑和司徒奋仁也在这家医院,于是两人决定分头行动,由溢彩去通知阿欢她们,而他来到手术室的地方通知况天佑他们去Forget it bar一起见证当年的真相。
Forget it bar内,所有人围绕着的吧台安静的坐着,都在等待那个最终时刻的来临。希望和所有人一样,也在安静的等待着。
她知道约定的那些人都在酒吧外等着,只是没有人愿意先进来。即使成了僵尸,可以不老不死,可骨子里那种面对未知拥有的是恐惧感而不是期待的感觉却是不会变的。所以他们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