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游结束了,顾彧坐着沈靖的车,原本沈靖是答应顾彧坐他的车送他回去,结果沈靖拉着他就直直路过了顾府,直奔沈府。
顾彧坐在马车里生闷气死活不下去,沈靖自知理亏,好生哄骗顾彧拒绝下车扬言不送他回去他俩的友谊就断了吧!沈靖叹了口气顾彧以为他要带自己回去了结果,沈靖竟直接抱着顾彧就往下走,顾彧急狠,一时没缓过气来咳嗽了起来,把沈靖吓得个够呛,喘过气的顾彧怒骂他:“你是个土匪么!蛮不讲理!“
沈靖慌得很,见他还有心思骂自己道:“先进屋,进去了随你怎么骂。我就是土匪了,你要是还跟我在这里犟我把你扛进屋!”
顾彧横他一眼往里走,沈靖跟上去,顾彧道:“沈伯父呢?”
沈靖:“好像去跟盛老爷下棋去了吧,两个老头总有自己的乐趣。子蔚,咱们玩点什么?”
顾彧:“我要看书。”
沈靖先他一步把房门推开,进去给他倒水:“书有什么好看的,看我不好么?”
顾彧接过水,很是严肃地瞥他一眼:“看你我还能涨知识?”
沈靖露出虎牙笑:“不能。但是你能更深一步发现我的帅气。”
顾彧不想理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去找书架上自己上次来看过的书。沈靖把他带到躺椅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看书,有什么好看的,小时候还会跟着我玩,现在真是越大越不爱黏人了。;
顾彧:“我黏你做什么,招人嫌吗——有没有讲开煜二十九年的书?这本怎么都没有……”
他把书翻了一遍,没找到,又重头到尾找了一遍。沈靖起身去给他找书,“你看这个年份的书做什么?我看看啊……好像这本里有写。”
顾彧接过书,漫不经心:“上次听祝公子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好奇。”
沈靖继续找,还真让他又翻出一张大燕地图,开煜时期的地图。他拿过来,同顾彧一起坐在躺椅上:“他都说了什么?他一天不是跟着霍昀跑武场就是跟着他表哥走家业铺子,他还能有什么有关这些的历史吐给你听啊。”
顾彧:“他不是你朋友?你就这么说他?”
沈靖:“我朋友多了去了,满大街都是。不过我只不会说你。”
顾彧轻轻哼了一声,找到书上写的白河之战,道:“他跟我讲,我同霍昀长得很像。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不说是因为沈靖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霍昀了,他早就忘了那崽子的长相,二人多年来就靠着书信维持关系。“是么?我也不知道啊,我离京的时候才十岁左右,能记得什么。他真这么跟你说?”
顾彧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书上‘霍钺’二字,他道:“霍钺将军年纪轻轻为何就要镇守卞梁边境?这种事不该由胡将军去嘛?”
沈靖看他疑惑,便说:“霍钺将军是霍家的嫡长子,他的祖父和他的父亲替大燕打下了这几十年的太平,那个时候各国都与大燕签订了盟约,霍钺将军需要历练,正好边境那时又太平,所以就让他去了。”
顾彧:“那真是可惜了,在即将回来的那一年出了事。”
沈靖:“是啊,听霍昀说他还有个儿子,不过当年战乱,丢了。一直没找到。”
顾彧翻过一页书,“你看我能去冒名顶替吗?”
沈靖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笑,乐呵:“行啊,入秋了我就带你回去认亲去!正好我家跟他家关系还不错。”
顾彧被逗笑,“你说的啊——这书上为何没有记录霍将军的妻子呢?”
沈靖:“有啊,我记得。在…在这后面。这儿,纪宁,荆州渭南人士——你知道我大燕的机甲军队吗?”
顾彧:“略有耳闻。”
沈靖笑:“那就是纪家制造的。不过后来打仗的时候纪家被灭了门,机甲图纸有损,虽然后来从某一架机甲之中找到了隐藏的部分图纸,但现在仍然没法把机甲做到像那时那般厉害。”
顾彧颇有些无奈:“那真是太不幸了。”
沈靖好笑的看他一脸精神不振,似乎是被这件事影响了心情,捏他的脸:“历史往事罢了,你这么伤感做什么?”
顾彧恼怒打他:“你一点都没有共情心吗!我唏嘘一下怎么了?你这也要说我,你烦不烦?”
沈靖哎呀几声:“我错了我错了!我去给你拿吃的,别气我了。
顾彧鼓着脸有点还想生气的念头,但他压下了这种想法。
顾彧拿着书一摇一摇的就侧躺靠在躺椅上有些疲倦的浅睡了去,沈靖回来的时候见此便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近,抄起人的膝盖窝搂着人的腰把他抱起来,顾彧靠在他怀里,有些被惊醒了,他略有些烦躁:“你好烦,我一会儿又睡不着了。”
沈靖好脾气:“怎么会怎么会,躺椅上硬,不硌得慌?床多舒服啊!我哄你睡行么?”
顾彧蹭了蹭,眼见沈靖要把他放在床上了,他忽然拽紧了沈靖的衣领,沈靖:“子蔚?”
顾彧微微睁眼,缓缓松开手,又闭上眼睛:“我……我很累。”
沈靖想了想,借着私心,他也不想让顾彧离开他的怀里,他转了个身,自己坐在了床上,把顾彧抱在怀里:“这么睡会不舒服吗?”
顾彧摇头,他很少这般主动对人示弱,沈靖道:“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再走。”
顾彧没搭理他,沈靖低头看了一眼顾彧,露出一个笑容,等了一会儿,怀中的人发出平缓的呼吸了他才低头于人额上一吻。
顾彧觉轻,且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他靠在沈靖怀里却睡得很安稳,连什么时候沈靖把他放在了床上他都不知道。他心有余悸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他起来喝了点水,觉得嗓子有点疼,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不太舒服。
他靠在桌子上半天,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站起来想外走,腿一软跪在地上,发出响声。
门被推开,顾七跟顾文跑进来,顾文皱着眉把顾彧抱起来,摸上他的额头,对顾七道:“去叫人请大夫。”他顿了顿:“顺便请沈公子来。”
顾七跑出去,顾文扶着顾彧回床上,“公子?公子哪里不舒服?”
顾彧慢慢摇头,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提不起力气。“别叫其他大夫了,找穆老先生……”
顾彧半睡半醒间有人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他呼之欲出的是沈靖的名字,却到嘴咽了下去:“娘……”
顾老爷的手一顿,心底泛疼。他也是真心实意疼了顾彧十六年,愧疚,疼爱,后悔搓揉在一起,搅和他的心,疼又麻 。“你母亲一会儿就来,好好睡一觉吧 。折腾一夜了。”
顾彧此刻脑子里疼到裂开,他眼角滑落眼泪:“母亲,不愿见我么……”
顾老爷想着刚才穆老先生说的话,声音嘶哑:“怎么会呢?你也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不愿见你。”
顾彧闭上眼睛,心想:也许是吧,她并非不愿见我,只是没有理由去见一个陌生人。
他很快都沉入昏睡,沈靖被沈老爷子好一阵提耳教训,顾夫人在旁边劝了几句。顾老爷出来时神色淡漠,他看了一眼顾夫人,“进去看看吧。”
顾夫人微顿,没有立马进去:“彧儿如何了?”
顾老爷道:“还有些精神,一直喊你呢。”
顾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推门进去。
沈靖从沈老爷手底下逃生,捂着耳朵,沈老爷跟顾老爷道歉,顾老爷只摆摆手:“这怎么能是孩子们的错,彧儿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太不关心他了。”
沈靖暗自表示:确实如此。
夏游结束后这几天,盛漫一直在家里闲着,不是看书就是学生孩子时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他很是烦躁,出来跟秋挽芩苦诉:“我也不一定要嫁出去呀,我真的好害怕生孩子啊,我小娘就是这么死掉了,可太可怕了。我才不想。”
秋挽芩拍拍他的头,安抚:“这是每一个栀花都要学的呀,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学着烦,那我以后每天来陪你好了,我姐姐也说了,我可能不会受到姑娘青睐了,所以当我是半个栀花好了。”
盛漫两眼泪汪汪,男人对栀花都有出于对弱者的一种疼惜,但也绝对不会想成为栀花。他抱住秋挽芩:“君兰哥哥,你太好了!”
秋挽芩哎呀一声,“你好小啊,还要哭啊?”
盛漫收回眼泪,松开秋挽芩坐回位置上继续说:“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想啊。娶到一个软软的姑娘多好啊。你不是栀花,不要这样放弃啊。”
秋挽芩:“圭如,我这样子如何有姑娘会青睐我呀。她们都喜欢长得很壮的,会骑马的,有上进心考功名的。我受受弱弱的,只怕是比一些姑娘还瘦。”
盛漫就很震惊了,他很是难以理解的说:“现在的姑娘们都喜欢这样的了么?”
秋挽芩想了想他二位姐姐,点头。
盛漫更是生无可恋了,“那我真的就只能等待别人来娶走我么……”他郁闷到吃不下糕点,秋挽芩见他如此难过,都吃不下东西了,道:“圭如其实也很优秀啊!”
盛漫看他一眼,秋挽芩很用力的点头说:“真的啊!”
盛漫挤出一抹笑:“哥哥下次想好句子再来哄我吧,我可太难过了。”
秋挽芩无声叹息,他确实是觉得盛漫很不错啊。他虽不是自小与他认识,但是有的人就是见一面便好像认识了十多年一般投缘。他一眼就被盛漫的眼睛吸引了,盛漫守礼的刻字下,藏着秋挽芩不曾有过的对自由的追求。
“小公子。”站在门口的奴带着家奴走进来,盛漫认出这是盛家的奴,道:“怎么了?”
家奴道:“夫人让奴问一声,公子何时回去,时间不早了,怕天黑了不安全。”
盛漫哦一声,站起来,秋挽芩知他要走了,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拿了一把伞给他:“我知你受不得这大日头,拿着伞,挡一些光。你带轿子出来了吗?”
盛漫茫然一会儿,笑话他太过担心:“君兰哥哥,我出来见你做什么轿子啊。而且我大哥二哥出门都没这么大阵仗呢。”
秋挽芩叹气,“我急了些。你别笑我了。”
盛漫当然知道了秋挽芩的心意,于是接过伞与他道过谢挥手告别。
秋挽芩送他出门,看着他走远,他叹息:“唉,我怎么老是担心他活不成呢,像根殃殃的小苗儿一样。”
秋挽芩身边的奴闻言不由得抽抽嘴心想:公子,您还真有做慈父的样子啊,那您可知道,在别人眼中您也是那殃殃的小苗儿难养活呢!
这话他可不敢对着秋挽芩说,上次于夏游只是受了冲撞便不舒服了一晚,事后还自己生了好大一场闷气。
唉,这些公子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坚持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