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彧在沈府躺了一天便被带回了顾家,顾彧上马车前看了一眼沈靖,沈靖双眼死盯着他,眼神里破有种嗔怨,好像那待家的妻儿目送出征的夫君。
顾彧狠狠的恶寒了一把,放下车帘不再看他。沈靖见此回头哭唧唧对祝吟道:“他不爱我了!呜呜呜!”
祝吟很是没有感情地搂着他:“真惨真惨。”
沈靖收回眼泪推开他:“呵,男人。”转身进屋。
祝吟:“……沈世玉!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来啊!打一架!”
沈靖把头一昂,十分不屑:“呵,幼稚!”
祝吟:“……”
太过分了!他今晚就走!
祝吟之所能用此威胁沈靖是因为沈靖于前天把他摁在床头,威胁他:“你留着,跟我们一起回京。”
祝吟被反压着起不来:“你跟谁?”
沈靖:“我跟子蔚啊,你得等着我俩。一个人回是回,两个人回也是回。”
祝吟:“我们是三个!你能偶尔不装瞎吗。”
沈靖:“哟呵,忘了。你坐在马车外,驾车。”
祝吟:“……滚。”
祝吟给霍昀写了封信,说自己可能会迟些回去,然后温大公子大手一挥入客为主替霍昀回信: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有你没你没差。
祝吟把信丢地上:“我迟早弄死这个姓温的!”
沈靖:“去啊,你不打小就有这个念头?到底什么时候实践啊?”
祝吟:“我,我这是因为霍昀还在他手里好么!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靖:“对对对!殃及池鱼!”
又过了半月左右,京中来信,一开头就是温乔那拽得不成样子的气势:“宛州的月亮拦住了你回家的路?”
祝吟面无表情:“他总是用最文雅的方式激怒我。”
沈靖笑着把刚家奴递给他的信点燃丢进盆里:”那你回去之后就用最粗鲁的方式激怒他不就完了?”
祝吟:“什么最粗鲁的方式?”
沈靖:“把霍昀拉回家。”
祝吟嗤一声,看他情绪不高道:“刚才看了什么?看完就不高兴了。”
沈靖:“宋承死了。”
祝吟:“!什么?”
“死了?”顾彧推开窗深吸一口气,低头一眼窗沿下的兰花,伸出手拨弄几下:“死透了?”
顾文:“是,死在兰州境界。那些人也清理干净了。”
顾彧笑:“嗯,也算为民除害了。我记得……那一带的土匪很嚣张吧?”他回头看着顾文,顾文微微点头。
顾彧捻着指尖的草:“真是太辛苦他们了,这口锅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顾文走过去把顾彧脏了的手指用帕子拢住,仔细擦拭:“已经半个月了,沈公子已三次托人来问,何时可启程。”
顾彧:“之前两次怎么没人说?”
顾文:“是奴私下做决定回驳了,那两次公子气色太差了。”
顾彧把手指抽出来,语气微冷:“是么?”
顾文知道自己这次触及顾彧心底不可触动的底线,“公子……”
顾彧:“叫顾七去回了沈靖,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就这月底吧。”
顾文退出屋子,顾九正跟顾七凑在一起,顾七一边忙事一边听他说晚上想吃什么。
顾九眼尖看见顾文,他哇一声跑过来,站在顾文面前:“顾二哥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顾文:“公子吩咐了事。”
顾九哦一声,又跑回去继续跟顾七扯,顾七忍无可忍,把事儿把旁边的人手里一放,“顾二哥,公子叫你做什么事?交给我吧,你把他带走。”
顾九震惊:“我是什么累赘吗!为什么这么嫌弃我啊。”
顾文把顾彧的要求说了一遍,顾七转身就走,顾九鼓起脸,走到顾文身边:“顾七哥真不够意思。”
顾文牵着他往后厢房去:“你刚都说想吃什么?”
顾九小频率甩头,他可不敢跟顾文提这些,顾文总是板着一张脸,“没有啊,也就几根鸭脖子吧……”顾九被幻想中的美味饱住了,打了个嗝。
顾文低头看他一眼:“我看你早饭吃得倒挺多的。”
顾九:“其实也没有啦……两个包子而已。”
顾文抓了抓他头顶的两个包子:“丑死了。”
顾九:“……哪有很丑!”
顾九颇觉得顾文无赖,
顾九坐在顾文膝盖上,散着头发让顾文给自己重新梳发,顾九晃腿:“顾二哥,你今年还要走吗?”
顾文:“走哪去?”
顾九:“你会回庄子上吗?”
顾文表情一滞,想了想:“不知道。”
头发扎好了,是一个高高的小马尾,顾九转过身看着顾文:“那顾二哥你想走吗?”
顾文把他放在地上:“我不是顾家的家奴,没有文书限制我。”
顾九还小,不太懂这些,只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离月底还有半个月,顾彧在家里闲得无聊与顾弦发明了一种解闷的游戏,猜字说故事。
每个人各出十个字,讲一个有关的故事,如果没有故事可以自己讲一个,反正只是为了解闷,也不是真的为了赢。
然后在玩的过程中,顾彧就发现了这个小神童居然三天两头的走神,还傻笑!这可不是个好的兆头。
顾彧道:“阿弦最近心情真的很好呢。”
顾弦喝着茶水,猛地呛着了,咳了几声:“我,对呀,最近没有其他的烦心事,心情自然就好很多啊。”他又露出那种傻笑,顾彧都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捏他的脸:“阿弦,你现在笑得有多傻你知道吗?”
顾弦:“我,我没有笑……”
顾彧眼神里充斥着:你编,我看着你编。
顾弦有些心虚,不敢正视顾彧的眼睛。就在顾彧还想说什么,顾老爷派人来请他们去前厅。
顾彧的笑容淡下来,“是什么事?”
家奴想了想:“奴不知,只是来客是齐家。”
顾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顾弦看过去还能看见顾彧眼睛里翻滚的恨意。
明明离中秋还有段日子,他也打算好了,带着顾弦在这月底离开,管他上门提亲也好,逼婚也好,顾弦不在,一辈子不回来齐述再能闹事也招不到他头上。
可他偏偏还是来了……
也好也好,他来了还省得自己去找他。
顾彧:“是么?阿弦,我们走吧。”
顾弦:“齐家人来干嘛?”他心里还想着某个人,完全没注意到此刻他若是一步踏错,他的余生便就毁了。
顾彧回头牵起他的手,笑着说:“能有什么事?他们说什么都别管。”
顾弦也笑了,他身边有顾彧,顾彧就是他最坚定的后盾,他都说没事了,自己还担心什么?“嗯。”
齐老爷带着齐述来,礼了这八箱的聘礼单,可是说是诚意满满了。只是顾夫人却不愿意。
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这样像个姑娘一样嫁出去。她思维老固,就是觉得男人嫁出去不像话。而且,顾弦才回来多久!在自己身边一年满打满算都没有,她怎么舍得?
顾彧走得比顾弦快些,他瞧见这阵仗便一股怒火猝然从心间烧起。“父亲,母亲。”
他拉着顾弦坐到另一侧椅子,顾弦:“父……爹,娘。”他恍然就跟着顾彧的叫法带过去了。
顾老爷对顾弦招招手,顾弦走过去,“爹……”
“齐家公子,你瞧着如何?”
顾弦心里咯噔一下,慌乱使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顾彧面无表情喝了一口茶,什么意思?把你嫁出去意思。
顾弦也不傻,他反应过来,顿时一皱眉:“提亲?求娶谁?我?”
顾夫人欲言,顾老爷看了她一眼,这个深闺里的女人便不在开口。
顾彧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把顾弦拉倒了身后,“父亲,阿弦回家还不到一年,何必这么早?”
顾老爷看着顾彧摸摸他的头,齐述:“顾彧,我来求娶的是顾弦公子,与你有何关系?你这手伸的太长了吧!”
顾彧如刀锋利刃般的目光落在齐述的身上,他缓缓开口:“你有什么资格求娶他?你的风流债,都搞清楚了么?你脏如阴沟里的老鼠,哪里有资格来娶云端上的人?平白要玷污他,你真有脸。”
顾老爷坐回位置上缓缓喝口茶,他不拦着顾彧,是因为他于昨晚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信里写了不少关于齐家的那些腌臜。
不管是真是假,不是空穴来风也好,他都对这家人没有什么好感了。况且,顾弦是栀花,若是他家这么的像信里说的那样,顾弦过去只是跳入火坑。
齐老爷狠狠的拍桌子:“顾老爷,你听听,这说的说的话!你可有证据便胡乱编造我儿!”
顾彧露出笑容:“我怎么办胡编乱造呢?你们准备多少聘礼?八箱?”他从顾老爷身边的奴手里拿过单子,看了一眼从中撕开轻飘飘丢在地上:“不过八箱,就想娶走顾家的大公子,打发叫花子呢?霍钺将军十八岁从京中赴往荆州一路险阻还带着十二箱嫁妆,后又补了四箱。十六箱,是你的两倍,你也敢拿出手。”
顾彧笑着很是讥讽。顾老爷适时出言制止:“彧儿。”
顾彧摊摊手,后退到顾弦身边,眼神不屑打量着齐述。
齐述心比天高,当即坐不住了:“霍钺将军乃霍家嫡子,霍家是什么地位,我齐家岂能比上!”
顾彧:“比不上你还敢来求娶?”嘲讽的笑容愈发刺激他:“不过,你们哪怕有十六箱,我也不会让父亲同意的。”
“顾彧,你该不会是嫉妒吧!嫉妒顾弦有这样的好事,而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因为你只是一个不知从何处出生的人,也许你的亲爹亲娘还在乡野之处除草呢!”
齐述出言讥讽。
顾老爷:“齐老爷!这就是你儿子多教养吗!”
齐老爷:“小孩子,不懂事嘛。”他扫过顾彧,当顾彧出言不逊时怎么不见你这个死老头出口制止!
“齐述!”顾弦站出来,顾彧毫无反应的事,他气得不轻。顾彧回眸一笑安抚了顾弦,顾彧:“这些都是事实,或许我的父亲母亲真的就在某处插秧下地。齐公子说的也没错……”他望着齐述笑,笑容里藏着齐述看不懂的疯狂。
“你又算哪根葱!来我家里说三道四!想娶走我家里的人,你做梦呢!”顾棠跑进来的时候把顾彧推到自己身后,也没忘扯一把顾弦,他又骂:“你是笨蛋吗!让他这么骂大哥!大哥护着你你就不知道护着他?!”
顾彧淡下笑轻轻拍了一下顾棠。
顾棠转身对顾老爷道:“他们都这么羞辱大哥,为什么你们还要留他们在家里?!他们是想娶谁去娶就好了,在我家里撒什么泼!这副嘴脸,你们还想把谁嫁给他们?!”
顾棠还小说话从来都不过脑子,他也是在门口听到这些对顾彧羞辱的话气疯了,他跑去推攘:“都滚出我家!带着你们的人滚出去!我的哥哥,嫁谁都不嫁你!”
顾彧冷眼旁观,在齐述伸手要推顾棠时,他把顾棠拉回来,狠狠推了齐述一把,居高临下看着齐述:“你配不上我的阿弦。烂泥。
齐家人走后,顾彧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父亲母亲,带着二位弟弟走了。
顾弦坐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膀。顾棠也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腰,顾彧:“你们俩是要热死我吗?”
顾弦不会吵架,逼急了真的只会一句对方的名字补上“你别太过分了”,他今日有气出不来,却明白顾彧因为他受委屈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学了那些本子里的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阿彧。我太没用了。”
顾棠凶巴巴:“就是你太没用!大哥那么护着你!”
顾弦愧疚不已,顾彧拍拍顾棠,“他是你大哥,不可以这么跟他说话。”
顾棠委屈:“可是我好气!他为什么不护着你?!”
顾彧笑,他冰凉的心渐渐回暖,填满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阿弦不是没有护着我,棠儿,你认为的护着我是怎样的护着?”
顾棠挥拳:“就刚才那个时候就应该冲上去打死那个人!”
顾彧笑出声,他抓着两个人的手,声音低沉下来,染上这黄昏的低迷:“每个人都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只需要阿弦站在我身后,而你,你是我的小战士么?一直都在我面前?”
顾棠:“我是大哥的大战士!”
顾彧:“哈哈哈哈哈。”
他上辈子是没机会兄友弟恭了,这辈子来体验这迟到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