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本欲与自己握手而半抬起的小臂在那一刹滞于半空。曹操余光瞥见刘宏正颇不解地注视二人奇怪的反应，便直接握上了那双手。
我们是初次见面吗？
也好，那就从今天重新开始吧。
我的班长。
曹操这些话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浓缩作今晚他面上难得一见的微笑。
4.若为平生
一旁的刘宏与曹嵩当然不会猜得透二人的心思，刘宏见二人气氛融洽只是颇为喜悦，又让刘协带着曹操在庄园里四处走走，权当放松。
刘协不知为何有些无所适从，只是为曹操指了自己素喜却很难得入园一览的一座白日菊花园的方向，而后与他并行。
待二人远离熙攘人群，刘协忽听耳边有人笑道：“我就说为何你也在此，原来你就是晚宴的主角。”
刘协听闻他爽朗的笑声，不知为何感到二人之前气氛缓和不少——又或者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手足无措，曹操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还是瞒不过你。”
“为何要瞒我？”曹操饶有兴致地问，“你倒是瞒得好，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层身份。”
“你也一样。”刘协笑答，“置于为何瞒你，你和我境况相似，应该也能理解。”
“不想处处被恭维和特殊对待？”曹操问。
刘协点头，轻轻叹口气。
“现在好了，你我互知对方这一层身份，算是互通有无，互掌把柄。”曹操笑道，“一会儿我可要把今晚的事情都问个清楚。”
“你问吧。”刘协知道曹操决定的事情决不会改变，也只得应道。
“所以今晚你给我发的信息，是想邀请我来这里？”曹操见刘协允诺，便急不可待发问。
“嗯。听你说有事，本来打算作罢了。”
“缘分啊。”曹操感叹，“都说两个人只要有缘，兜兜转转，总会再见的。”
这句话刘协听过很多次，但唯有今夜，他深以为然。
“不过…听你的话，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曹操见刘协认真思虑，觉得可爱，又忍不住想打趣他。果不其然，一句话出口，刘协面色霎时可与花圃中红白日菊媲美了。
“当时没想到会是你……”
“现在知道是我了，作何感想？”曹操宛若笑面虎，面带微笑，发问却是步步紧逼。
“意料之外…”刘协回答，而后他明显地从曹操的目光中瞥见他对这个答案的不满意。
“毕业前老师讲过的，不能泛泛而谈，忘了吗？”
“那你想听什么……”刘协话音未落，曹操马上接道：“当然是真心话。”
“得知是你，多少有些惊喜吧……”
“然后？”
刘协没有回答。并非他不愿回复曹操，只因不期遇故人，心下百感交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曹操见他无言，很难得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算了，今天是你生日，寿星意愿为重。”
刘协笑了笑：“既然寿星意愿为重，那你可少问些吧。”
“恕难从命。”曹操拒绝得很干脆，“最近你都没怎么联系我，是大学很忙吗？”
“算是吧……”刘协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我兄长无意于经营公司，父亲就把我当企业继承人培养了……”
“那你便是下一任刘董了？”曹操笑道。
刘协苦笑着摆手，又点点头。
“管理这么大规模的公司，压力很大吧？”曹操隐约忆起曹嵩常填财务部报表到深夜，次日清晨又早早离家。
“我还未接手公司管理，不清楚……”
不多时，曹操手机屏幕亮起，原是曹嵩发消息问他与刘协聊得是否投机，又叮嘱他“注意言辞”、“切不可言语伤人”，他也不由叹道：“若说心里话，你真的想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吗？”
刘协沉默片刻，道：“这是父亲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曹操深知刘协不擅回绝他人，但刘协方才话中流露出的麻木令他心惊不已。
这怎会是他认识的那个刘协……
“其实，你我处境很相似。”
“今日参加晚宴，再借此契机得刘宏赏识，进入刘氏的公司，都是我父亲的安排。”
“我与他说过很多次我规划的自己的未来，我定要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他屡次不允，定要我选一份踏踏实实的工作，定要我陷于平庸。”
曹操说话间指节攥得发白。
刘协面上显露的惊异已难以抑止。
曹操愈说愈愤慨，声音激荡在一片死寂的花园中：“为何你我的人生要交由他人抉择？”
此刻，刘协目光几乎凝滞于他。
他似乎不再于浓墨般夜色中彳亍独行。
遥望前路，多了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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