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没来

夕阳熔金，给“阳光小班”明亮的玻璃窗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釉彩。孩子们像归巢的雀鸟，被家长们一个个接走，喧闹了一天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

玉璬璬站在门口，小手紧紧攥着刘老师嫩黄色围裙的衣角。她仰着小脸，看着窗外那些被大手牵走的小身影，大眼睛里盛满了渴望和一丝藏不住的失落。

奶奶……还没有来。

王主任弯下腰，脸上带着歉意和掩饰不住的疲惫，声音放得格外轻柔：“璬璬乖，再等等阿姨好不好？阿姨还在努力打电话，一定能找到奶奶的。” 她刚才几乎翻遍了所有可能的联系方式，电话打了一圈，却始终没能联系上璬璬口中的“奶奶”。这孩子除了名字，其他信息一概模糊不清，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手腕上的淤青在暮色中显得更深了些，玉璬璬低头看了看，又看看空荡荡的教室，小嘴抿得紧紧的。她没有哭，只是那点强撑的坚强，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显得格外脆弱。

“璬璬别怕，”刘老师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小揪揪，笑容温暖，“今天刘老师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我们璬璬最勇敢了！”

玉璬璬看着刘老师温柔的眼睛，又看看空荡荡的教室，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她松开攥着围裙的小手，安静地走到教室角落那个铺着软垫的“阅读角”，抱起一只比她人还大的、毛茸茸的泰迪熊，把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进泰迪熊柔软的怀抱里。小脸贴着熊肚子柔软的绒毛，只露出一双依旧有些红肿、却努力睁得大大的眼睛，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刘老师看着那小小的、努力把自己藏起来的背影，心里又酸又软。她转身去准备晚餐，尽量让动作放轻。

偌大的教室彻底安静下来。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远远近近，像散落的星子。白日里的喧闹和温暖褪去，留下一种空旷的、带着凉意的寂静。陌生的环境，未知的等待，手腕残留的隐隐作痛……种种不安如同细小的藤蔓，在寂静中悄悄滋长，缠绕着玉璬璬小小的身体。

她抱着泰迪熊，努力汲取着绒毛带来的微弱暖意。可是，那个冰冷黑暗的系统空间坠落感，那个可怕巷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还有那双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的墨色眼睛……这些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呜……” 一声细弱的呜咽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逸出，带着压抑的恐惧。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泰迪熊的绒毛里，小小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

那个带着轻微电流杂音、却异常柔和的声音，再次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空寂的脑海深处，清晰地、温柔地漾开：

【滋……璬璬……别怕……】

【……滋啦……桶桶……在……】

【……这里……很安全……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