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东西撞进怀里时，温软的、带着奶香的触感。她仰起脸时，那双湿漉漉、盛满了纯粹担忧和害怕的大眼睛，像受惊的幼鹿。她细弱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奶音：“痛痛飞走好不好？”

还有……那股香。

不是香水，不是糖果，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从她温热皮肤里渗透出来的、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和鲜牛奶般的甜暖气息。那气息像是有生命，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治愈力，所过之处，那些累积的、早已麻木的疼痛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坚冰，发出令人心悸的消融声。

他猛地攥紧拳头，将那个小熊创可贴死死捏在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痛楚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像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眼底深处压抑的、躁郁的墨色！一种强烈的、混杂着暴戾的探究欲和被莫名吸引的烦躁感，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

她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那香气能让他身体里那些如跗骨之蛆的痛楚短暂平息？

为什么仅仅是回想，那温软的气息就仿佛再次萦绕鼻端，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他冰冷麻木的神经末梢都为之战栗？

他需要知道！

巷子外传来放学铃声悠长的回响，打破了死寂。紧接着，是孩子们潮水般涌出教学楼的喧闹声浪，像隔着厚厚的屏障，模糊地传来。

江烬缓缓抬起头，额发滑开，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浓稠墨色的眼睛。他像一头被惊扰的、蛰伏在阴影里的凶兽，无声地侧过头，视线穿透巷口昏暗的光线，投向外面喧闹的、充满阳光的世界。

隔着一条不算宽阔的林荫道，对面是幼儿园色彩斑斓的围墙和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那些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在那片明亮得有些晃眼的光晕里，他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穿着嫩黄色小裙子、扎着两个小揪揪的熟悉身影。

玉璬璬正被刘老师牵着小手，站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小豆丁中间，准备排队离开。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手腕的伤和之前的恐惧，小脸仰着，正对着旁边一个比她稍高一点的男孩说着什么，小嘴巴一张一合，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露出洁白的糯米小牙。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一颗刚刚出炉、散发着诱人甜香的小奶糕。

她身边的那个男孩，正是小宇。他微微低着头，但小脸上不再是之前的紧绷，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江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捏着创可贴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

找到了。

他的猎物。

冰冷的视线如同黏稠的蛛网，牢牢锁定了那个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格外香甜的小小身影。眼底翻涌的墨色深处，一丝近乎贪婪的、病态的暗芒，一闪而逝。

那缕若有若无的、温软的奶甜气息，仿佛穿透了空间和人群的喧嚣，再次固执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