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后巷，比白天的废弃小巷更加死寂。垃圾箱散发出隔夜食物的酸腐气息，在潮湿的夜风中弥散。

江烬靠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异味的绿色垃圾桶旁，身影几乎完全融入了墙角的阴影里。他微微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上，新增了几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的擦伤，指关节的破皮处凝结着暗红的血痂，微微肿胀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也闻不到垃圾的恶臭。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右耳里塞着的那只微型无线耳塞上。

耳塞里一片死寂，只有极其细微的电流底噪。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死寂中，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声响。

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很轻，像小猫在垫子上蹭爪子。接着，是刘老师刻意压低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接收设备，带着细微的失真：“璬璬乖……小心台阶……慢点走……”

然后，是一个小小的、带着浓浓睡意和鼻音的回应：“……嗯……”

这声模糊的回应，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江烬死寂的眼底激起了剧烈的涟漪！他猛地抬起头，额发滑开，露出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如同蛰伏的猛兽终于锁定了猎物的踪迹！

他听到了！

那个小东西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依赖！

几乎是同时，他左手紧握的微型接收器屏幕亮起，幽绿的光映亮了他冷白的下巴。屏幕上，一个代表移动的小红点，正极其缓慢地从代表二楼教室的位置，沿着楼梯的轨迹，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

目标，一楼。

行动！

江烬像一张拉满的弓骤然松开，身影猛地从阴影里弹射而出！动作迅捷无声，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他几步就蹿到了幼儿园后门那道不起眼的、供工作人员进出的铁门前。

门锁着。冰冷坚固的铁锁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他看都没看那把锁，冰冷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铁门上方那扇小小的、用来通风的、布满铁锈的透气窗。窗口很小，布满灰尘和蛛网，成年人的身体绝无可能通过。

但江烬没有丝毫犹豫。他后退半步，冷硬的下颌线条绷紧，眼中戾气一闪！猛地发力助跑，脚尖在粗糙的墙面上精准地一蹬！身体借助冲力凌空跃起！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次，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狠戾！

“哐当！”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后巷响起，并不大，却足够惊心！

他的肩膀狠狠撞在了那扇布满铁锈的透气窗框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锈蚀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整个铁门都跟着剧烈震动了一下！

江烬毫不在意肩膀传来的剧痛，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落地，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再次跃起！

“哐！哐！”

又是两声沉闷而凶狠的撞击！每一次都精准地轰在同一个位置！那扇小小的、布满铁锈的透气窗，在这样蛮横的、近乎自残式的冲击下，合页终于不堪重负，发出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哀鸣！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整扇小窗，连同扭曲变形的窗框，被硬生生地从门框上撞得向内凹陷、撕裂、脱落！

一个仅容瘦小身形通过的、边缘参差扭曲、布满锋利金属断口的洞口，赫然出现在铁门上！像一张被暴力撕开的、狰狞的嘴！

冷风裹挟着垃圾的腐臭，瞬间灌入通道。

江烬站在洞口前，微微喘息。肩膀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衬衫被撕裂，皮肤擦破，渗出血珠。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死寂的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疯狂的执着。

他抬手，抹去下巴上溅到的一点铁锈碎屑，动作带着一种血腥的优雅。

然后，他微微弯下腰，准备从这个被他亲手撕开的、危险而狭窄的洞口，强行挤入。

目标，就在里面。

那缕萦绕不去的、温软的奶香，仿佛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