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桶盖被掀开,滚落在地。
刺眼的手电光柱,瞬间照亮了桶底狭小的空间。
蜷缩在冰冷坚硬地面上的,是一个穿着嫩黄色小裙子、扎着两个小揪揪、浑身沾满灰尘、像只刚从灾难里爬出来的小花猫般的小小身影。
玉璬璬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小脸深深埋在膝盖里,小小的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刚才外面那惊天动地的玻璃破碎声和警察的厉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恐惧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璬璬!我的孩子!” 刘老师再也忍不住,哭着扑了过去,一把将那个冰冷、颤抖的小身体紧紧抱进怀里!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终于将玉璬璬从极致的恐惧中拉回了一丝神智。
她茫然地、一点点地抬起埋在膝盖里的小脸。
脏兮兮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和灰尘,眼睛肿得像核桃,眼神空洞而惊恐,仿佛灵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看着刘老师近在咫尺、满是泪水的脸,又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刺眼的手电光、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有那扇破碎的、如同怪兽巨口的窗户……
“哇——!!!”
积压了太久的、所有极致的恐惧、委屈、无助和劫后余生的崩溃,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化作撕心裂肺的、几乎要震碎耳膜的嚎啕大哭!小小的身体在刘老师怀里剧烈地抽动着,像一只濒死的幼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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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灯闪烁,将幼儿园门口映照得如同白昼。
玉璬璬被裹在刘老师临时找来的一条厚厚的小毯子里,只露出一张哭得通红、惊魂未定的小脸。她缩在刘老师怀里,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小身子时不时地抽噎一下。
警察在做最后的现场勘查和笔录。王主任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语无伦次地描述着情况。
就在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警戒线边缘,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式盘扣上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气度的老妇人,在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陪同下,快步走了过来。她的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仿佛任何混乱都无法动摇她。
老妇人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就锁定了被刘老师抱在怀里、裹得像个小蚕茧的玉璬璬。当看到那张哭得脏兮兮、眼神里还带着巨大惊恐的小脸,尤其是她手腕上那圈在警灯下依旧刺目的青紫淤痕时,老妇人那双阅尽沧桑、本应古井无波的眼中,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寒芒!那寒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璬璬!” 老妇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与力量,“奶奶来了。”
这一声呼唤,如同带着魔力的钥匙,瞬间打开了玉璬璬被恐惧冰封的心门!
她猛地从刘老师怀里抬起头,循声望去!当看到那张熟悉得刻在灵魂深处的、慈祥又带着威严的脸庞时,玉璬璬空洞的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那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的光芒!
“奶奶——!!!”
一声带着巨大委屈、无尽依赖和失而复得狂喜的哭喊,划破了警笛的余音!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刘老师怀里扑出去,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张开双臂的老妇人!
老妇人稳稳地接住了这个如同炮弹般冲过来的、浑身冰凉、沾满灰尘的小身体,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好了,好了,璬璬乖,不怕了……” 老妇人轻轻拍着玉璬璬剧烈颤抖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灵魂的力量,“奶奶在,没人能再伤害璬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