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排风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胸口没有昏过去之前疼,她低下头,却见自己衣襟散乱,胸前微露了一片,她脸色煞白,慌忙拉紧衣服,抬首紧张的看向四周,才发现天色已黑,自己身处一间破庙之中,眼前是一团篝火,而耶律皓南隔着火堆,就坐在她对面,正低头拨弄着火堆,听见她醒来的动静,连眼角都没有抬一下。
她松了一口气,才细细整理起刚随便拉好的衣襟。
“孤男寡女置身于荒野破庙之中,你衣衫不整的醒来,居然如此冷静。”
耶律皓南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夹着夜风轻轻送来。
一边整理着衣物,杨排风一边想着他先前陌生的眼神,此刻奇怪的态度,还有昏倒之前他那句“你叫什么名字”,她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检查伤势,”杨排风迎向耶律皓南的目光,缓缓说道:“倘若你对我有半点非分之想,轻薄之心,会玷污了你北汉皇孙的身份。”
耶律皓南觉得这话很是耳熟,脑海中闪过一幕模糊的画面,他皱眉,将手中木棒一丢,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果然……”
顿了顿,他又道:“……挺了解我的。”
果然?杨排风心中有些疑惑。
“早知如此,我就不收缴你的棍子了。”说着,他拿起一旁的烧火棍,扔给杨排风。
杨排风看着烧火棍,有瞬间的感慨,当初在一线天,他也是这样,正晃神间,似听到耶律皓南又说了句什么,还未能反应过来,便感到额上一疼,有硬物撞到她额头。
“呀!”她吃痛,扶着额,低眉一看,原来是她随身携带的匕首,没想到他连这个也搜走了。
她凝视着耶律皓南,缓声开口,带着一丝期盼:“我叫杨排风。”
耶律皓南奇怪的看着她,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可看她眼神倒一点不像,反而有些试探的意味,可惜他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没有回答,拾起柴火又丢了一根。
杨排风看他反应,有些失望地别开眼。
篝火燃烧炽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显得夜更加幽静。
“狂风怒号,巨浪排空,很有气势的名字。”耶律皓南忽然开口。
杨排风的目光垂落在跳动的火光之上,听见耶律皓南的话,抬眼瞧了瞧他,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不是这个意思,所以没有做声。
“咳咳咳……”一阵急咳,杨排风捂住自己胸口,只觉掌下一空,她下意识地低头,四下寻找。
耶律皓南静静地看着,掩于袖中的左手不由握紧玉佩,直到杨排风终于想起了什么,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找玉佩?”虽然是问句,但显然他很肯定。
杨排风急道:“你快把玉佩还给我。”
他已经忘记她了,玉佩是他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她不想也失去。
耶律皓南微微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排风着急的脸色:“什么还给你,这明明是我的玉佩。”
见杨排风垮下脸,又不言语,耶律皓南继续问:“你从何处得来?”
杨排风听到他的话,心中又是一阵阵失落,他真的完全忘记了。
“我捡的。”
“撒谎!”耶律皓南敛起笑意,他看起来很好糊弄吗,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口,“这玉佩我从不离身,绝无被盗或是遗失的可能。”
“既是如此,玉佩又为何会在我身上?”因他忘记她而心中有气,杨排风忍不住想顶他。
为何?
那自然只能是他自己送的。
耶律皓南没有把话说出口,这六年的记忆,他丢失了许多,不知道玉佩何时丢的,也不知道玉佩怎么丢的,更不知道玉佩丢在何处,他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向后靠去。
杨排风忍下心头泛起的一阵阵酸涩,却忍不住眼眶渐渐湿润,她看着耶律皓南,直到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泪珠一颗颗无声落下。
她垂下头,任眼泪一滴滴落在腿上,他还活着,她是该高兴的,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她仍旧是难过,他记得少夫人,记得希夷老祖,记得九龙谷,却偏偏忘了她。
这到底算什么?难道对于他而言,她才是最不该存在的人,所以就选择忘记她?
许久,杨排风才胡乱擦干眼泪,落泪又有何用,于事无补,就算放纵自己的情绪,也不能太过。
她安安静静地靠坐在火堆前,目光穿过闪动的火光,落到耶律皓南身上,这张清俊的面容,早已刻进她灵魂之中,但她从未有机会如此专注地看过他,合眼养神的耶律皓南,敛去一身张扬戾气,倒是颇有一股君子端方,温雅如玉的清润之感。
杨排风想,世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呢!
她没有读过多少书,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只觉得这世上大概不会再有人长的比他更好看了。
六年了,她以为这辈子只能在脑海里回忆他的模样。
“你看够了没有?”即使闭着眼,他都能感受到杨排风炽热的眼神,换做以前,他早一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家丫头了,只是如今……他紧了紧手中玉佩,他必须先弄清楚心中的疑惑。
“啊?”杨排风一脸窘意,幸好耶律皓南没有睁眼,她匆匆收回目光,往火堆里添了柴,然后闭上了眼。
有他在身边,她可以放心的在这破庙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