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明旌走入漆黑的地牢,幽暗的前方吹来阵阵阴风,丝丝透骨,甬道上烛火明灭而起,飘闪不定,更添几分寒意,杨排风有伤在身,吸了阴冷之气,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明旌瞧了瞧她,说道:“我们这里条件还好的,道上虽冷,不过牢房内有被子,也有炭炉,保证不会冻死你。”
杨排风也不说话,只管往前走。
“不要假装听不懂我说话。”明旌的语气不太友好,她一路上就没理过他。
“我伤口疼,不想说话。”
明旌一副了然的模样,随手打开一道牢门,示意杨排风进去,然后还很好心的帮忙理了理床铺。
杨排风看在眼中,有些不明,她自小在天波府做丫头,虽然杨家上下待她如亲人,但到底是下人,察言观色她还是会的。
从明旌说话的态度来看,分明是对她有敌意的,一路走来,夹枪带棒的话说了不少,她都没理会,如今怎么会这样热心?
看出了杨排风眼中的疑惑,明旌笑了笑:“这地牢建起来,只关过一个人,一个少主说很重要的女人,所以我猜你估计也是个很重要的女人。”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杨家的女儿,既然少主说有利用价值,还留着她,自然是重要的。
杨排风失笑,很重要的女人,是说少夫人吧。
至于她,此刻对他而言,难道不应该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只是他又为何带她回府,明明可以一掌毙了她的,总不会是因为那块玉佩吧,可是他反正都已经收回去了啊!
杨排风想了会儿,没有什么头绪,有些挫败感。
“诶,你是杨家哪个女儿?”明旌抱臂。
“我只是个烧火丫头,我叫杨排风。”
“丫头……排风?”明旌像是见了鬼,瞠目结舌:“你、你你说你叫排风?”
“不至于这么难听吧?”杨排风怒视着明旌。
“没有没有!”明旌一边摇首,一边摇手,目光左闪右动的,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明旌逃似的离开地牢,又急匆匆地跑到书房,见耶律皓南坐于桌案前,手拿文书,正在批阅,他只好收起满腹疑惑,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耶律皓南目光从手中的文书上,转到明旌身上,入眼便是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有话直说,别憋出病来。”
明旌皱了皱鼻子,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少主,你对杨姑娘有印象吗?”
“有何印象?”耶律皓南收回目光,提起笔,批着手中的文书。
“其实,少主你昏迷的时候,曾经喊过‘排风’两个字,”明旌见耶律皓南神色如常,继续道:“属下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杨姑娘说她叫‘排风’。”
明旌心中奇怪,他从未想过“排风”是个人,而且还是女人,以他多年来对少主行事作风的听闻与及这一年来的了解,少主梦中喊一个女人的名字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所以他也没往这方面想。
毕竟少主一向对女人没多少兴趣,要说真对哪个女人有兴趣,大概也只有萧后一人。
可少主似乎早已知晓的样子,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
耶律皓南放下笔,起身自书案边走出,道:“你知道我忘记了许多事,九龙谷一役后,到萧绰找到我这五年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些事,明旌是知道的,他正是那个时候来到少主身边。
“杨排风这个名字,我也前两日第一次听到。”
“可是既然如此,少主为什么留她性命?”
明旌暗戳戳的想,难道少主以前喜欢杨排风,所以梦中也喊她名字,现在失忆了还对杨排风一见钟情?所以不舍得杀她?
这真是太可怕了,想想都让他毛骨悚然。
耶律皓南自然不会知道明旌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顿了顿,才说:“我们一直在找的宝藏,没有下落。”
提起宝藏,明旌想起一年前少主曾让他去怀州打听卢善衡其人,只知道那老贼已经死了,据官府描述凶手的身形气度,他知道应该是少主杀了卢善衡,他想少主会杀了卢善衡,那么一定是知道宝藏的下落了,可少主却说他并不知道宝藏在哪里。
是以他后来又重新回到过怀州调查,官府的人说当年卢善衡家唯一的幸存者受惊过度,重病卧床,不久就已经离世,所以那案子卷宗极少,可追查的线索几乎没有,只除了一张画像,和一份不清不楚,但提到宝藏的口供。
耶律皓南敛眉,他还记得那日杨排风昏倒在他面前时,他眼前闪过的画面,他看见有双手去扶面色苍白的杨排风,从他的视觉来看,那双手应该就是他自己的,而卢善衡则口吐鲜血,死在一边。
明旌当初带回的消息,说他是同一个女人一起前往卢善衡家,最后也一起离开,如今看来,那女子应当就是杨排风,关于宝藏,她或许是唯一的线索了,自然不能死。
他转身抽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画像道:“她就是杨排风。”
明旌凑近,看着案上那张由他从怀州衙门带回的画像,嘴角微微抽搐,难怪他们怎么都找不到画中人,这相差也太大了吧。
不过想想这倒也在意料之中,怀州衙差不靠谱他早已经见识过了,就拿画像来说,明明是两个人,却偏偏只有一副画像,他们给的理由是那个男人武功高强,实在太凶,没人有胆子敢仔细去看他长什么模样,所以没有画像,只说长的很是英挺俊雅。
想当初他把这个荒谬的理由告诉少主的时候,少主都错愕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