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御马苑后,耶律皓南邀了耶律斜轸把酒畅饮,相谈甚欢,回府之时,天色已有些暗沉。
长风起,他独坐于幽篁之间,身姿挺拔,端坐如钟,手执一块鹿皮,轻轻擦拭着手中之剑,剑长三尺有余,剑身修颀精致,晶莹夺目,寒气逼人。
当年拜入华山,师傅赠的第一样物件,便是此剑。
清净守节,君子慎独。
此剑便唤“清独”。
耶律皓南的目光随着自己擦拭的动作游移,有些飘忽不定,清独剑跟随他十多年,他珍而重之,从未让它沾染过鲜血,然而宝剑锋利,常年藏于剑鞘之中,不见天日,岂非宛如明珠蒙尘,怀才不遇?
如此,倒不如安心做一堆破铜烂铁,何必经受千锤百炼,才得以铸成名剑。
他思忖着,目光逐渐转为坚定,坚定到让人不寒而栗。
明旌兴冲冲跑了过来:“少主,有人把萧佑绑来了。”
手中动作不停,鹿皮在他指下轻轻滑过剑身,耶律皓南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嗯。”
“少主猜猜是谁绑的。”
耶律皓南眉眼未动,道:“萧复。”
明旌垮着脸:“少主每次都这样神机妙算,好没意思。”
耶律皓南抬眼看了下明旌,笑了笑:“萧佑呢?”
“关起来了,少主要见一见他吗?”
“不必。”
“那少主预备怎么处置萧佑?”
耶律皓南起身,目光微凉,凝视着手中剑,刃如秋霜,光寒摄人。
薄唇轻启,语带寒凉:“杀了吧。”
明旌不觉意外,点了点头。
耶律皓南随手挽了个剑花,剑光清冽,仿若九天银河倾泻,光华流转,他转首对明旌道:“把萧复那些东西,交给御史台。”
明旌略显吃惊:“少主不是答应萧复……”
耶律皓南睨了明旌一眼,不容置疑的眼神,让明旌立马乖乖闭上了嘴。
“送份大礼给耶律斜轸,好显示我结交的诚意,同时也让他再无退路。”
明旌想了想:“少主是想让耶律斜轸取而代之?”
“萧复今日会出卖萧佑,明日难道就不会在我背后捅刀?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总要有人来坐的。”
“可耶律斜轸不也出卖箫复吗?”明旌有些不解。
耶律皓南掀了掀唇角:“目的不同,耶律斜轸对辽国忠心不二,在某些方面,其实和萧天佐挺像的。”
提到萧天佐,耶律皓南目中稍稍有些惘然。
“他既如此忠心,为何长久以来都明哲保身?”
“他不是明哲保身,而是静待时机,他很聪明,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明旌忽然明白:“少主便是他等待的时机。”
“今日我在探他,他也同样在试我。”
“可耶律斜轸的职位不高,一下子能坐上大元帅的位置?”
耶律皓南轻轻一哼:“有我推荐,自无不可。何况他是萧绰的侄女婿,虽然远了点,终归是他们的自己人。”
长剑缓缓回鞘,寒光映在耶律皓南眼中,似淬过烈火,让他目中杀气,尤显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