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几天的路,已然进入宋境,在客栈下榻时,杨排风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这些年忙着抄写《往生咒》,她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跃马扬鞭的滋味了。
杨排风抱着换洗衣物,预备好好洗个澡,还没解开腰封,就听到门窗外有响动,她停下动作,警惕地出声:“谁?”
“排风,是我。”
少夫人?杨排风心中一惊,少夫人知道她在这里,岂不是也同样发现了皓南进入宋境,如果动起手来,不知道皓南的那颗童子心能不能坚持住。
她犹豫着打开窗,果然看见穆桂英站在窗外,而她身后站着吕绍泉。
“排风,你没事吧!”吕绍泉刚进房,便急忙握住杨排风双臂,细细打量,眼中满含关切。
杨排风不自在的连忙挣脱,尴尬着摇头,然后问穆桂英:“少夫人,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穆桂英直截了当的说道:“排风,时间紧迫,趁耶律皓南没有发现,你马上跟我们走。”
“不行!”杨排风断言拒绝,她没有说出心的下落,如果就这么走了,皓南此行岂非要徒劳往返?
在穆桂英和吕绍泉怔愣的目光中,她解释:“他……耶律皓南喂了我一颗毒药。”
吕绍泉惊骇,忙问:“什么毒药?你觉得如何?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知道,他说世上只有他能解。”
杨排风面不改色的继续瞎说,事实上,已是心跳如鼓。
“那——嫂夫人,”吕绍泉望向穆桂英,询问:“现在怎么办?”
穆桂英眼底有光瞬间掠过,面色沉定,道:“他为什么要给你下毒?”
杨排风目光闪烁,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穆桂英见她神色异常,面上一凛,道:“你们此行分明前往汴京方向,耶律皓南又想搞什么名堂?排风,你说过你有分寸的。”
杨排风情急之下道:“他、他说要去找宝藏。”
一路上,对于路线耶律皓南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昨日说了句要取道沂州,所以她才猜想他应该是想去趟太原,那么就必然会去热风山祭拜他父母,不过此事与换心一样不可说,而今她只能随口胡诌。
穆桂英将信将疑的看着杨排风。
“找宝藏?”
吕绍泉有些不明白,如今耶律皓南难道不应该先稳固自己在辽国朝中的地位吗?怎么还有心思去找什么宝藏?况且以他在辽国的地位,应该不会缺银子花吧?
“那是他父亲留给他复国之用的宝藏。”杨排风见穆桂英二人都抱有怀疑,便解释道,反正那个宝藏也找不到了,说出来也无所谓。
穆桂英不由眉头深锁,耶律皓南武功盖世,精通奇门遁甲,兵法战阵,又有辽国助力,若还得了宝藏招兵买马,简直无法想象后果。
不过……穆桂英看着杨排风,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确定,六年来,杨排风的情思她都看在眼中,以杨排风对耶律皓南的感情,真的会把这种事说出来吗?
“少夫人,”杨排风知道穆桂英不会轻易相信,她从容的直视着穆桂英,神色坚定,“不论其他,排风一直谨记自己是宋人。”
吕绍泉闻言,困惑地看向杨排风,总觉得这句话很奇怪,怪在哪里,他一时无法想明白,此刻他心中倒是有别的疑问。
“耶律皓南找宝藏,为何还要带着你上路?他给你下毒,是怕你会泄露此事?但你是宋人,是杨家将,大宋境内不少人认识你,带着你万一被人发现,暴露了行踪,或是藏宝之地,对他岂不是更为不利吗?”
杨排风看着吕绍泉疑惑的双眼,复而又看了看穆桂英,见她正冷定的瞧着自己,杨排风忽感心中一沉。
换做六年前,她大不了直说和耶律皓南的关系,何须胡诌说什么下毒,可如今他失忆,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可相处中却又似乎隐隐约约有着若有似无的情愫,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评断。
“带上我,是因为他怕进入宋境被发现,有我在也好让你们投鼠忌器。”
吕绍泉若有所思,然后疑道:“传言耶律皓南武功天下无敌,也会担心这个?”
却听穆桂英轻轻一哼:“我那师兄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并不奇怪。”
“不说这个了,排风,就算耶律皓南说下的毒只有他能解,也不见得是真,你还是马上跟我们离开吧。”吕绍泉一把拉起杨排风。
杨排风连忙抽回手,坚绝的摇了摇头。
吕绍泉以为杨排风顾虑中毒一事,但他认定耶律皓南不会给她解药,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刚想开口继续劝说,穆桂英突然伸手制止了他。
穆桂英冷电般的精眸始终留意着杨排风,一番思量后道:“耶律皓南若是下毒,绝不会给其他人去解毒的机会,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先走了。”
“就这么不管排风了吗?”
“排风对耶律皓南有利用价值,”穆桂英将“利用”二字加重语气,“留在耶律皓南身边不会有事,反而若是跟我们走了,万一毒发,我们救不了她。”
吕绍泉挣扎了一瞬,心知穆桂英说的在理,他道:“排风,你要多加小心,记得我们都在附近,如果有事你尽管联络我们。”
说完,便一脸不情愿的被穆桂英拉走,匆匆跳窗离开。
杨排风靠坐在床上,想着她关窗之时,穆桂英最后低声说的那句话。
“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并不耻于人前吗?”
杨排风长叹,她竟被少夫人逮住机会“讥讽”了,不知道他们到底信不信找宝藏之说呢?
但不管他们信不信,既然知道了皓南进入大宋,就一定会有行动。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敌得过少夫人他们还是个未知数。
杨排风想到此,马上起身,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