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皓南打开门，只见杨排风衣裳单薄的站在寒风中，他目光微动，侧开身，道：“进来。”
出来的急，杨排风也忘了自己方才想要沐浴更衣，所以褪了外衫，此刻衣着单薄，根本挡不住冷风，偏偏她和耶律皓南的房间离的远，怕太晚了耶律皓南已经睡下，只好咬牙顶风过来了。
“找我什么事？”耶律皓南倒了杯热茶，不动声色的递给杨排风。
“你这次出门，有没有带护卫来？”
饮下茶，杨排风感受一丝丝热意慢慢传遍周身，夜已经很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于礼不合，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询问。
耶律皓南坐在桌前，端着茶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的睇着她：“你大晚上找我，就为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哪里无关紧要了，”杨排风见他不答，催促道：“你快说啊，有没有？”
耶律皓南却是低眉一笑，目光深深，悠然自得地饮着茶。
“有没有？”杨排风又问了一遍，语气急切。
耶律皓南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瓷杯，清澈透亮的茶水，倒映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瞳。
见他不说话，杨排风感到莫名其妙，又问道：“到底有没有？”
“你这么关心这件事做什么？”
耶律皓南低着头，杨排风看不见他的神态，但感受的到他问这个问题之时，不仅是声音，就连整个人的气息，都骤然冰冷了下来。
没听到杨排风的回答，耶律皓南抬头看向她，虽是仰视的姿势，却偏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势。
“你发现什么了？”
杨排风倏然一滞，看着他漆黑点墨的眼眸，双唇嗫动：“没有，我就是想着你这样进入宋境，如果被人发现……”
“哼！”淡淡的哼笑声，从耶律皓南鼻翼间跳出，截断了杨排风的话语，“那不是挺好吗，如果我死了，你就不需要担心我兴兵南下，诛杀杨家，消灭宋室了。”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比夜风更加渗人的寒凉，格外的刺耳。
“怎么不说话？”
耶律皓南阴阳怪气的口吻，令杨排风不由淡淡的拧起眉头，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间变的态度这样差。
“无话可说？”
“你明知道我没有这样想过，为何总喜欢用这种恶意的心思，去揣度别人的想法？”
耶律皓南将手中茶杯搁下，力道不大，却带来一阵响声，茶水四溅，洒了一片，他看着杨排风，眸光如冰似雪，冷淡的让人不寒而栗。
“呵，难道你又想告诉我，你是因为关心我这个敌人才来的？”
耶律皓南句句带刺，杨排风的语气也不由冷硬了几分：“你不用提醒我，我没有把你当敌人看待。”
耶律皓南轻轻一笑：“那你当我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朋友？”
这人今夜实在不太对劲，前几日明明好好的，怎么现在跟个刺头一样，她把他当什么，难道他心里不清楚？
杨排风深吸一口气：“耶律皓南，你有什么毛病？我过来不是想跟你吵的，你说话能不这样夹枪带棒的吗？”
见耶律皓南不回答，只是冷淡的扬了扬唇，杨排风努力的想平复下情绪，又问了一遍：“你也别管我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带护卫来？”
“我为何要告诉你？”
耶律皓南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口气，听的杨排风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我担心你，怕你有事，这个理由够了吗？”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再也不去触碰这件事，可他非得要她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才肯开口回答吗？
他难道不明白，面对如今失忆的他，这样会让她很难堪？
故意错开耶律皓南注视的目光，避住眸光流转间溢出的情绪。
“就算你腹有千机良谋，自信可以掌控一切，但这里到底是大宋，不是辽国，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完全左右得了的。”
杨排风的直言，反而让耶律皓南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他静默地望着杨排风的侧颜，瓷杯中茶气清香袅袅四溢，烛火跳动成数点金光，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落入他深晦似海的眼眸之中，意味难明。
良久他才启唇反问：“你觉得我会一个人来宋国？”
听他这么回答，杨排风松了一口气，她放下茶杯，淡淡道：“那就好，我先回房了。”
“慢着。”
耶律皓南叫住杨排风，然后起身拿起一件厚重的外衫，塞到她手中：“你还嫌自己耽误的行程不够长吗？”
杨排风直视着耶律皓南，虽然他今夜态度如此冰冷，但还是会来关心她，六年过去了，这个人关心人的方式，仍旧是这样语带嘲讽，高高在上，一点都没变。
可是，他的关心，她也不是非得接受！
将外衫随手往桌边一丢，杨排风转身推门，没理会耶律皓南有何反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房外，月影如钩，夜凉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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