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1

第四十五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西夏王宫，李德明寿宴之上，丝竹声起，曼舞轻歌，席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一派升平祥和之像。

只可惜，觥筹交错尽虚佞，推杯换盏无真衷。

耶律皓南冷眼瞧着，这种宴席虽热闹，却流俗，所有的表演，早已数见不鲜，甚是乏味，倒是李元昊和李成遇两人，使尽浑身解数讨李德明的欢心，还稍微有点趣味，不过那都与他无关。

耶律皓南懒懒地收回目光，不经意对上酒席对面的李元旻，见其举杯示意，便倾了一杯酒回敬，芳辛酷烈，味兼缇盎，确是好酒。

他素来不喜饮酒，又厌烦了席间烦扰，借口吹风醒酒，便离了席。

天高而气清，微风习习，自高处放眼望去，皓月当空，满天星斗，皇城不夜，灯火辉煌，照亮重重暮色。

“耶律大人到西夏，赴宴三次，除了自己的洗尘宴，每回都提前离席，让元旻很是意外。”李元旻不知何时跟了出来。

“三皇子以为皓南如此汲汲于功名利禄之人，应该热衷于这盛筵歌席之间的斛光交错？”耶律皓南头也不回的回道。

“非也，元旻只是觉得耶律大人天生就该于万人中央，指点天下，没想到却是宛如这高天孤月一般，临世而不入世。”

不入世？他这样居然也叫不入世？

耶律皓南微扬唇角：“道家尚静。”

“道家……”李元旻咀嚼着这两个字，“天下闻名的天门阵，听说便是道家大阵？”

耶律皓南侧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元旻，并不回答。

却听李元旻朗朗而笑：“中原，不知是什么样的水土，才可以孕育出如此多奇人奇术，令人心向往之啊，若有机会卸下这一身俗务，定当放情丘壑，踏歌而行，方才不负此生。”

这李元旻每次说话倒都有些让他意外，言语间无限的心驰神往让耶律皓南不觉一笑：“生于皇家，难得三皇子有如此心性之人。”

“出身无法选择，但所行之路，或可由自己掌握，元旻喜欢中原李太白的一句诗，黄金白璧买歌笑，”李元旻举杯敬天，洒然道：“一醉累月轻王侯。”

耶律皓南不由亦望向天际，星月于他眼中，倒映一片似水流光。

“元旻兄是个趣人。”

他虽不赞同李元旻所选，却也欣赏其出身皇族，竟能做到如此淡泊。

李元旻讶于他忽然改了称呼，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皓南兄谬赞了。”

耶律皓南微微一笑，目中火光点点，明亮而璀璨。

“皓南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那就不打扰皓南兄了。”李元旻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耶律皓南独自凭栏，抬眼望月，待李元旻走远，方才开口：“想不到西夏大皇子有帘窥壁听的喜好。”

“耶律大人孤标傲世，没想到与我那伪君子的三弟，倒是甚为投机。”李元昊阴测测地从暗处走来。

“大皇子是想说，伪君子比你这真小人难缠吗？”

“你——”李元昊气结，他眼珠一转，似想到什么，复又笑了起来，“耶律大人离席，凭栏而望，莫非是想在驿馆内的夫人？”

耶律皓南轻哼一声，神情之间尽是不屑之态。

李元昊依旧是笑着，对于耶律皓南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自己握着他的软肋，他也嚣张不了几时。

“耶律大人昨日应该按时给夫人服用解药了吧？”李元昊试探：“若是超出三天，恐怕于夫人身体有碍。”

耶律皓南回身看着他，幽冷的眸光比满天月华清凉，勾唇而笑，难辨情绪：“有劳大皇子操心。”

“如今你我诚心结盟，互助是应该的。”

“互助？呵，从来只有我助大皇子，大皇子何时相助过我？难不成下毒相挟，倒称之为相助？”

“耶律大人拥有盖世神通，若不用点手段，我李元昊何德何能与大人结盟。”对自己的狡诈，李元昊从来丝毫不掩分毫。

“废话少说，再有几日我便会启程回辽国，你想要的名册，以及辽国的助力，我都可以给你，解药你预备何时交出来？”

李元昊嘿嘿笑着：“解药嘛，说来也简单，只需耶律大人拿样东西来交换即可。”

耶律皓南眉眼一动，便猜到李元昊想要什么。

“天门阵。”

“哈哈哈，”李元昊大笑：“耶律大人果然聪明绝顶，只需要耶律大人将天门阵的口诀给我，解药马上双手奉上。”

“哼，大皇子还真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

李元昊脸皮之厚，世人皆望尘莫及，完全把耶律皓南的讽刺之语当成是溢美之词来听，脸色没有丝毫羞愧，反而一派得意。

“大皇子凭什么以为这么长的时间了，耶律皓南还会任你要挟？”

“凭耶律大人是个聪明人。”李元昊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道：“但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耶律大人听过没有？”

耶律皓南闻言，面色骤变，他心中一沉，难道……

这就是李元昊的后招？

他抬眼，狠厉的看着李元昊，眸光震碎，忽然出手钳制住李元昊的脖子，眼中滔天的怒火，完全压制不住。

“李——元——昊！”

“哈、哈哈……”李元昊吃力地大笑，道：“耶律皓南，给你两天……时间，把口、口诀给我。”

自他发现卢静如已死，便知道辽使驿馆的一切都是耶律皓南的诡计，既然卢静如已死，他便顺理成章的将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

反正耶律皓南根本不在乎什么交代，如果想要找他麻烦，不管他如何结案，都是一样。

如今驿馆之事告一段落，宝藏也已经没有了，那么天门阵他必须得到。

如果什么都得不到，他今次的谋划，岂非反倒便宜了耶律皓南。

幸好他从未轻敌，料定耶律皓南不会坐以待毙，必然另寻解毒之法，所以，也幸好他还有卢静如不知道的计划。

耶律皓南钢牙暗咬，指上用劲，将李元昊大力甩了出去，雕栏石砌应声而塌，他拂袖，疾步而行，身影瞬间消失于夜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