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皓南回程路上,便知道兴平公主去过相府,他清楚兴平公主的来意,策马迅速回府。
推开书房大门,看见杨排风站在书架前专心翻找着什么,他目光闪烁几下,掩上了门,唤道:“排风。”
杨排风身形一顿,转眸瞧着他,眼神之中似有千言万语,凝结于唇边,却终归一言不发,回过头继续寻找着。
耶律皓南走近她,道:“你在找什么?”
杨排风不答,安静的书房,只有她在翻找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动静。
他又走近,道:“我帮你找。”
“何时的事情?”
她的声音犹如冬日海水般深沉平静,却隐含袭人凉意,耶律皓南心中似有悬着的细线兀自断裂,有什么高高垂落撞击在地。
“你我成亲之日。”
“成亲之日……”
杨排风蓦地转过身,迎向耶律皓南的目光,眉间难掩尖锐刻骨的痛楚,浑身难以抑制的颤抖,所有哽咽如刀割喉,声音出口支离破碎:“……你是怎么做到一面与我成亲,一面设计想害死我亲人的?”
那一袭暗红仿佛凝固了一般,唇线绷的极紧,视线停在她身上,沉默不言。
她在怀疑他利用他们的婚事做文章?
见他无话可说,她愤而回过身,走到边上一排书架下,仰首看着书架上放置的几个锦盒。
耶律皓南盯着她一直未停的动作,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杨排风打开一个又一个盒子,书架被翻的一片纷乱狼藉,忽而目中一亮。
耶律皓南眉峰微敛,那是他的相印,顷刻便明白她想做什么。
杨排风将相印取出,心中倏而泛起阵阵涩然,朱砂印泥赤红如血,刺的她几乎睁不开眼。
“把相印放下。”
他突然出声,惊的杨排风下意识紧紧握住相印,护在怀中,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你恨杨家我一直都知道,但你明明可以选择在战场上正大光明的报仇,为何非得在背地里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诬陷他们?”
“卑鄙的手段?”将她所有防备的动作神态,斥责的言辞语气尽收,耶律皓南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道:“我一贯都如此,你难道第一天认识我?”
杨排风眸底浮起几分颓色,他好看的星目中,交织着她由始至终都无法看透的神色。
“天波府上下三百多条人命,他们很多人跟你无冤无仇,都是无辜的,你这样做是要他们全部都陪葬!”
她总是不问情由的觉得他在滥杀无辜,窗外枝头上的鸟儿几声啼鸣过后,房中死一般的沉默。
耶律皓南压下满腹将浓萧瑟,还是耐心解释:“我没想杀他们。”
“通番卖国,这么大的罪名,天波府上下全部收押天牢,半月后就处斩了,你还敢说自己没想杀他们?”
耶律皓南修朗的眉渐渐皱起,墨色眼眸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道:“你信兴平公主?你知不知道当初在汴京刺杀你的黑衣人,就是兴平公主派去的,告诉李元昊你我之间关系,导致你被李元昊下毒的人也是她。”
“这些我不知道,”杨排风的目光凝在他愠怒的表情上,声音出口苦涩又僵硬,“但我知道她今日没有骗我。”
“所以你信她说的,觉得我在利用你对付杨家?”他质问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失望。
“我没有怀疑你这么做,”她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目光敛了敛,神色微缓,道:“我知道你不会利用我。”
耶律皓南微怔,原来她比他想象中信任他。
“可你陷害杨家,想置他们于死地却是事实!”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棱落在他二人中间,好似间隔在他们中间的万丈沟壑,不可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