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一片暗沉复杂：“如果我有心杀杨家的人，他们此刻早已命丧黄泉，还会只是被暂押天牢，而没有马上被处斩？寇准和吕端能有一月时间，去调查事情真相？”
杨排风怒视着耶律皓南，眼中黯淡氤氲的光影挣扎了下，他没有下杀手的原因……
耶律皓南扶着杨排风的肩，语气透着孤傲的无奈：“我留了生路给他们，以杨家的军功民望，证据不足，到时候自然会被释放，我只是希望杨家能就此解甲归田，以后再也不要管辽宋之间的战事。”
杨排风望着他，眸光相融，有太多酸涩，充溢肺腑，心一点点往下沉去，永无着落。
“杨家满门忠烈，付出多少人命鲜血，才有今日，你居然要他们一生背负叛国之罪，从此隐姓埋名，过见不得光的生活，这比杀了他们更狠！”
“够了！”耶律皓南拂袖，艴然不悦，声音骤冷：“不要和我说杨家有多忠烈，他们叛国本就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只不过叛的不是宋国，而是北汉！”
“背负叛国罪苟且偷生，很委屈他们？在金沙滩上死几个人就算得上满门忠烈了？”
耶律皓南逼视着杨排风，眸底深处藏着无边的沉寂狠厉，唇边鄙薄的笑意悄然绽放：“当年对北汉怎么没有这份骨气，贪生怕死，临阵投敌，害死了北汉那么多人，又算什么？”
全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凉透，她咬着唇，努力平复紊乱的气息，却是徒劳无用，出口的话语几乎被撞成翻滚的碎片。
“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和你争辩杨家背汉投宋的事，我只知道杨家多年来从未对不起大宋，你想让他们一辈子背负通番叛宋的污名就是不行！”
“我与杨家，冰炭不同器，寒暑不兼时，”他言语是透骨的冰冷，似刀锋刮过地面般锐利，“而你在两难之间，永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杨家！”
“皓南！”
耶律皓南朝前踏了一步，伸出手，寒声沉语：“把相印给我！”
“我没想要你的相印。”杨排风摇首，本能往后退去，拔腿往书案旁跑去，展开一张宣纸，将相印盖上，放下相印折起宣纸，迅速往外跑去。
耶律皓南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快步上前，长臂一伸，隔着书案将她攫住，嘴角流淌过一抹幽冷：“你想回宋国了是吗？”
杨排风不答，拿着的宣纸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杨排风，”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前几日你方才答应过我，辽宋不开战，绝不回宋国，这么快就自食其言了。”
她目光清澈透亮，不言不语，只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他。
“我有多恨杨家，你既知道，就该明白我为何愿意放过杨家，如果你今日回去救了杨家，我们之间再无将来！”
杨排风猛地一震，她如何不知他的用意，就是因为知道，才绝无可能接受，她岂能这般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让杨家一生背负叛宋污名？
她平静的望着他，口吻淡淡，却是毫无回旋余地的坚定：“以杨家为代价，得来的将来，我承受不起。”
耶律皓南神色一变，目光对峙间，倏然松开她转过身去，打开暗格，抽出一沓信件，回身甩在桌案上，冷冷的笑意寒气碜碜，爬满他的脸庞。
“没有什么证据，比盖有我印鉴的亲笔信更有力度，拿着这些，回你的大宋，救你的杨家，日后战场相见，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知道了一切，就绝无可能听之任之，既然如此，所有残酷的现实，不必遮掩，就由他来亲自揭露。
杨排风取过信件，看着耶律皓南摔门而去，心中一片死灰般的空茫，这是皓南给杨家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替杨家做决定，她必须要回一趟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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