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雨绯攥着刚买的芒果千层，站在公寓楼下的梧桐树荫里，指尖把外卖袋捏出几道白印。不是怕蛋糕化了，是听见楼上传来的声音——她的备用钥匙插在锁孔里转了半圈，门没开，先漏出女声的笑，软得像浸了蜜。

是关雪慈。她亲堂妹，上周还拉着她的手说“姐，叶顷时哥对你那么好，你可得抓紧”。

关雨绯没上楼，就靠在树干上听。芒果的甜香混着夏末的热气往鼻子里钻，她却觉得喉咙发苦。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叶顷时发来的微信：“雨绯，今晚公司加班，晚点回。”

她没回，指尖划开相册。最新一张是上周她生日，叶顷时举着蛋糕跟她合照，他笑得温和，她眼睛弯成月牙。那时候关雪慈就坐在旁边，手里捧着给她的礼物，说“姐，祝你跟顷时哥永远幸福”。

楼上的笑声又响了，这次夹着叶顷时的声音，低低的，听不清说什么，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关雨绯把蛋糕往垃圾桶里一塞，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个硬邦邦的东西，鼻尖泛酸，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抱歉。”男人的声音低沉，弯腰捡起手机递过来。

关雨绯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男人穿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没什么花纹的手表。他很高，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住了头顶的阳光。她没细看，接过手机道了声谢，转身就往小区外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她没记住那男人的脸，只记得他手指骨节分明，递手机时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有点凉。

打车到闺蜜齐牧儿的酒吧，关雨绯一屁股坐在吧台前，把手机往吧台上一扣：“来杯最烈的。”

齐牧儿正在调鸡尾酒，闻言抬头，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挑了挑眉：“跟叶顷时吵架了？”

“没吵。”关雨绯盯着吧台的光面，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我撞破他跟关雪慈了。”

冰块掉进杯子的声音清脆，齐牧儿把一杯琥珀色的酒推到她面前：“早跟你说，关雪慈那丫头看叶顷时的眼神不对，你偏不信。还有叶顷时，看着老实，骨子里蔫坏。”

关雨绯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烧得喉咙疼，眼泪却没掉下来。她掏出手机，点开叶顷时的微信，输入“我们分手吧”，又删掉，改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又震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她划开接听，那边传来个陌生的男声，比刚才撞到时听到的更冷一点：“是关雨绯小姐吗？我是叶绍飏。”

关雨绯愣了愣：“叶绍飏？”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叶顷时提过，是他三叔。

“明天上午十点，我在‘云顶’茶室等你。”叶绍飏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关于你和叶顷时，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关雨绯追问。

那边却挂了电话。

齐牧儿凑过来，看见她手机屏幕上的“叶绍飏”三个字，皱眉：“叶顷时的三叔？那人可是出了名的难搞，他找你干嘛？”

关雨绯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她想起刚才撞到时的那双眼睛，突然有点慌——她好像，连叶绍飏长什么样都没记清。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关雨绯站在“云顶”茶室门口。她没穿昨天的休闲装，换了条素色的连衣裙，化了点淡妆，遮住眼底的红血丝。推开门，服务员引着她往包厢走，路过大厅时，她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男人，穿深灰色西装，背对着她，坐姿挺拔。

服务员敲了敲包厢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正是昨天电话里的声音。

关雨绯推开门，看见男人转过身。是他——昨天在公寓楼下撞到的那个男人。

叶绍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他面前放着一杯普洱茶，热气袅袅，模糊了他的表情。

关雨绯坐下，手指攥着裙摆：“叶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叶绍飏没绕圈子，直接开口：“我知道你跟叶顷时要分手了。”他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我提议，你嫁给我。”

关雨绯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溜圆：“您说什么？”

“嫁给我。”叶绍飏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一来，叶顷时就得叫你婶婶。你想报复他，这是最快的办法。”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叶绍飏的袖口上，反射出一点光。关雨绯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笑了——这主意，好像真的很爽。

她没立刻答应，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有点烫，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点：“叶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叶绍飏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叶顷时最近在跟我抢一个项目，他私生活不检点，我没兴趣用这种手段打压他。但你不一样，”他抬眼，目光锐利，“你是受害者，你有资格让他难堪。”

关雨绯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拟好的婚前协议。上面写着，婚姻持续一年，一年后和平离婚，她能拿到一套市中心的公寓和一笔补偿金。没有感情纠葛，没有财产纠纷。

她翻到最后一页，看见叶绍飏已经签好了名字。字迹有力，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考虑多久？”叶绍飏问。

关雨绯合上文件夹，放在腿上。她想起关雪慈的笑，想起叶顷时的谎言，想起自己昨晚掉在地上的手机，还有那盒没吃一口就扔进垃圾桶的芒果千层。

“不用考虑了。”她抬头，看着叶绍飏的眼睛，“我答应。”

叶绍飏点点头，把一支笔推到她面前：“签字吧。”

关雨绯拿起笔，指尖有点抖。她在乙方的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没丝毫犹豫。

签完字，叶绍飏收起协议，放进文件夹：“下周去民政局领证。这几天，你可以搬去公寓住，地址在协议里写着。”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关雨绯也站起来，看着他走到门口。他没回头，推门出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包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茶杯里的茶已经凉了。关雨绯拿起协议，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签名，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她好像，真的要嫁给自己前男友的三叔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是叶顷时发来的微信：“雨绯，我昨晚加班太累，在公司睡了。现在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关雨绯看着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不用谈了。以后，你叫我婶婶就好。”

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