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雨绯抱着最后一个纸箱站在公寓楼下时，太阳正往楼群里沉。纸箱里是她的护肤品和几件常穿的衣服，剩下的东西她没带——跟叶顷时有关的物件，她前晚连夜打包，叫了废品站的车拉走了，连带着那把备用钥匙，也扔进了楼下的分类垃圾桶。

手机响了，是物业打来的，说叶先生已经打过招呼，让她直接去1801。她挂了电话往电梯口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纸箱边缘，想起协议里写的“市中心公寓”，原以为是小平米的过渡房，没想到是带露台的大平层。

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个穿保洁服的阿姨，看见她手里的纸箱，往旁边挪了挪。关雨绯道了声谢，按下18楼的按钮。镜面电梯壁里映出她的影子，素色连衣裙的领口有点皱，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了些，看起来像个临时借住的客人。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1801的门没关严，留了道缝。关雨绯推开门，最先闻到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接着看见客厅中央放着个崭新的行李箱，黑色的，看起来价格不菲。

“回来了。”

叶绍飏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关雨绯转头，看见他站在露台上，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风吹得他的衬衫下摆微微晃。他没穿西装，换了件浅灰色的家居服，比昨天在茶室里看起来温和些，却还是没什么表情。

关雨绯“嗯”了一声，把纸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我带的东西不多。”

“客房在左边第二个门，”叶绍飏转过身，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纸箱，“衣柜是空的，你可以自己整理。冰箱里有吃的，饿了可以自己做。”

他说话时没看她，视线落在手里的文件上，像在交代工作。关雨绯点点头，没再多问，抱着纸箱往客房走。客房比她原来的卧室还大，落地窗对着小区的花园，阳光刚好落在床尾的地毯上。

她打开纸箱收拾，护肤品刚摆好半瓶，门铃响了。叶绍飏去开的门，关雨绯听见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甜得发腻：“绍飏哥，我听阿姨说你这边住人了，特意炖了汤过来。”

是路岑岑。关雨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齐牧儿昨晚跟她提过，说路家跟叶家是世交，路岑岑追了叶绍飏好几年，圈子里谁都知道。

她没出去，靠在门框上听。先是叶绍飏的声音，很淡：“不用，你拿回去吧。”接着是路岑岑的娇嗔：“哎呀，我都炖了一下午了，你不喝也给这位……姐姐尝尝嘛。”

关雨绯挑了挑眉，正想转身回房间，就听见叶绍飏说：“她在客房，你可以送过去。”

下一秒，客房门被推开了。路岑岑端着个白色的砂锅站在门口，穿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头发卷成波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看见关雨绯，她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堆起笑：“这位就是关小姐吧？我是路岑岑，绍飏哥的朋友。”

关雨绯没起身，点了点头：“你好。”

路岑岑走进来，把砂锅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落在关雨绯没收拾完的纸箱上，嘴角勾了勾：“关小姐刚搬过来啊？怎么带这么点东西，是打算住不久吗？”

这话里的刺太明显，关雨绯抬眼，看着她：“路小姐炖的汤，是给叶先生的，我就不喝了。”

路岑岑脸上的笑僵了僵，又很快恢复自然：“关小姐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大家以后可能要经常见面，先熟悉熟悉。对了，”她凑近了点，声音压低了些，“我听顷时说，你跟他是因为……性格不合分的手？那你现在跟绍飏哥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好啊？”

关雨绯捏着护肤品的手顿了顿。叶顷时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性格不合”，怎么不说他跟关雪慈滚到一张床上时，性格格外合拍？

“路小姐关心的有点多了。”关雨绯把护肤品放在梳妆台上，转过身看着路岑岑，“我跟叶先生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至于叶顷时，”她笑了笑，“路小姐要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不如直接去问他。”

路岑岑的脸色白了点，捏着砂锅把手的手指紧了紧：“我就是随口问问，关小姐别往心里去。”说完，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绍飏哥不喜欢喝太油的汤，下次我少放点开胃菜。”

关雨绯没理她，等客房门关上，才走到床头柜前，打开砂锅的盖子。里面是乌鸡汤，飘着好几块当归，油星子浮在表面，看起来确实腻得慌。她皱了皱眉，拿起砂锅走到厨房，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刚把砂锅洗干净放回柜子，手机响了。是关夏燕打来的，她妈那边的远房表姐，平时不怎么联系，这会儿打电话来，准没好事。

“雨绯啊，”关夏燕的声音透着股假惺惺的热络，“我听雪慈说，你跟顷时分手了？怎么回事啊？顷时那孩子多好啊，你是不是闹脾气了？”

关雨绯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看着窗外的夜景：“表姐，我跟叶顷时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啊！”关夏燕的声音拔高了些，“雪慈跟我说，你把顷时的东西都扔了，还换了地方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啊？顷时昨天还跟我说，想跟你和好呢，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关雨绯冷笑了一声：“表姐，你让关雪慈自己跟我说。还有，叶顷时想和好，让他先跟你解释解释，上周六晚上他在哪，跟谁在一起。”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传来关夏燕的嘟囔：“雪慈说那是误会……”

“误会不误会，表姐心里清楚。”关雨绯打断她，“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跟你们关家，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把关夏燕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转身时，她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叶绍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温水。

“吵架了？”他问。

关雨绯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没有，处理点私事。”

叶绍飏把水杯递给她：“喝点水。”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掌心，还是有点凉，跟那天在公寓楼下一样。

关雨绯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压下了刚才跟关夏燕吵架的火气。她抬头，看见叶绍飏的目光落在垃圾桶上，那里还残留着一点鸡汤的油星子。

“路岑岑的汤，你倒了？”他问。

“嗯。”关雨绯点头，“太油了，我不爱喝。”

叶绍飏没说话，转身往客厅走，走到沙发边时停下，回头看她：“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关雨绯“哦”了一声，看着他拿起沙发上的文件夹，走进了主卧。主卧的门关上，隔绝了两个空间。她站在厨房，手里的水杯还温着，心里却有点发空——她好像真的要跟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领结婚证了。

窗外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关雨绯走到露台上，晚风一吹，有点凉。她掏出手机，给齐牧儿发了条微信：“明天领证。”

没几秒，齐牧儿回复：“卧槽？这么快？你悠着点，叶绍飏那人心眼多，别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关雨绯笑了笑，回复：“放心，我有分寸。”

她收起手机，看着远处的霓虹，想起叶绍飏刚才递水杯时的样子，又想起路岑岑和关夏燕的嘴脸，突然觉得，这场婚姻或许没那么糟——至少，能让那些讨厌的人，先不痛快一阵子。

搬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