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奢谈爱情,一念之差会要了你的命。
呼唤着爱情,那个声音推翻命运天平。
敖子逸觉得自己看不懂宋亚轩这个人。
饶是少年的年纪,眼睛里全是掺着孩子气的天真单纯,无暇洁净的像是黑暗里流光溢彩的月光,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耀眼的吓人。
却永远都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你太阳穴上,清明瞳孔像是被亮晶晶的光彩寖润一般,语气轻松地说着:“其实呀,枪只是个唬人的玩意儿”。
下一秒,皮肉刹那之间被割裂开来,一条巨大的血口子丑陋的攀附在脖颈处的皮肤,对方甚至连一声痛喊都未来得及出口,便没了生气。
吐掉嘴里锋利的刀片,温暖的少年用袖子慢慢擦掉脸上仍带着生命温度的血,转头就找李天泽伸手要糖果。
乖乖赶回重庆过年的敖子逸在家族晚宴上第一次得到了宋亚轩出手杀人的消息,吓得刀叉脱手,清脆的固体碰撞声响惹来了长辈与循声而来的不悦目光。
那个跟自己无忧无虑,心明眼亮的少年,出手杀了人。
小孩脾气倔得厉害,由他怎么问都不肯完完全全的告诉敖子逸原因,反反复复的只说是为了自保,才杀的人。
没有任何词语,能仔细描绘敖子逸当时的感受。
明月入夜,晚风清凉。
敖子逸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敢跟年纪大的同台斗法,年纪小的也没少见。
见得多了,才发现有的空有一腔热情,最后惨死他乡,有的温吞沉默寡言,却落得下场不清不楚,此生连个名头都挂不进敖家产业。
但他还是见过不一样的。
比如贺峻霖,比如刘耀文,比如宋亚轩。
都是不一样的。
贺峻霖天生聪慧可渡,两个人打小一起长大,没有任何硬实背景的贺峻霖,入行以来,一直仰仗着敖子逸的身位。
直白来讲,虽说敖子逸手腕很硬,却总是心悸缺缺,这么些年,若没有贺峻霖在他身后拆穿别有用心的算计,怕也不能如今在这位置上待的安稳。
江湖上讲,扶持敖三爷稳坐敖家第一把交椅的左膀右臂,除了他自身能力极强之外,就是贺峻霖。
一个铁骨铮铮,一个攻于心机。
绝佳的生死拍档。
缺一不可。
敖子逸这个人不信命,所以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值得遗憾的。直至百年之后,他老的终于可以谈及回忆的时候,想起贺峻霖这个名字,心理难得无端遗憾。
他敖子逸自持通透,可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个精于算谋的友人,一生无数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生生拖着他逃离了多少敌手政客的阴谋算计。
可即便如此,到头来算出了什么,又算破了什么。
“命数这玩意儿,不靠谱”贺峻霖把脸埋进柔软的大衣里,长叹了口气。
若是靠谱,那马嘉祺极尽虔诚三拜九叩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落得个这么不清不楚的下场。
若是靠谱,怎么就有人参不透心脏跳动的缘由。
所以呀,命运这玩意儿,信不得,也不能信。
想着想着,就想起那么多年前,为了消磨时间在街头请下九流的算命老瞎子给敖子逸算的一卦,那老头按着胡须故弄玄虚,贺峻霖听的不仔细,只听见了心有所爱之人几个字眼。
心有所爱之人。
这六个字在贺峻霖心里琢磨了无数个秋收冬藏。
从春风十里,想到秋叶随风。
从夏之乔木,想到冬霜风雪。
像极了他满天星斗里,妨碍修行的宏伟业障。
敖子逸是在跟马嘉祺的聚餐上见到刘耀文的。
他第一次见到刘耀文就不自然地眯了眯眼,依稀记得当时的场景,尚还稚嫩的孩子安静立在马嘉祺背后,不经意间抬眸一瞥,撞上了敖子逸无处安放的眼神。
只那一眼,敖子逸脊背上密密麻麻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个很危险的孩子。
像是从恶魔堆里爬出来的灵魂,伪装出来的天真无邪,身上沾染着的血腥味儿重得吓人。
冷酷决绝,薄情寡义。
敖子逸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少年模样的孩子,身上会带着这么深这么真的戾气,也不明白为什么马嘉祺会对这样可怖的戾气视而不见。
无他,三年前带着一身将死之伤,昏倒在路边的刘耀文,被刚刚站稳脚跟的马嘉祺救起,大学读医的少年,从死神手里接回了只剩一口气的,刘耀文。
也曾意气风发,单纯明媚的刘耀文,死在了家破人亡的雨夜。
而今沉默少言,寡淡无情的刘耀文,睁开眼就是马嘉祺的脸。
那张经历了不知多少黑暗,依然干净的如一张单薄白纸的面孔。
无悲无喜,平静洒脱。
原来恨也是可以恨得这么波澜不惊。
总有人,像是一道温温柔柔的光,将噩梦中无边黑暗的雨夜撕开一个细弱的口子,削去大半尸山血海的凄惶可怖,就连冲刷血水的暴雨也静默无声了。
后来刘耀文就跟了马嘉祺,死过一次的人好像格外的无所畏惧,金三角跟着他去了,碰上仇家的时候枪子儿也替他挨了。做完手术麻药过去,疼得他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光怪陆离的场景里,刘耀文断断续续的梦着,梦见那场烧不到天明的火灾,梦见他拖着一条挨了一刀的腿跑进无边的黑暗,梦见马嘉祺指尖触及伤口时的小心翼翼。
曾经能让这么一个一手搅动风云的大佬,小心翼翼的包扎伤口,死了也值了吧。
刘耀文消极的想。
可是她睁开眼看见马嘉祺坐在他床边,呼风唤雨的男人卸掉一身杀意的样子疲惫又脆弱,叹了口气。
还是活着吧。
好不容易才有道光。
灯火阑珊,我的心借了你的光是明是暗。
所以他见到宋亚轩的时候,被对方眼里的光芒晃的睁不开眼。那双长期被黑暗包裹的眼睛,永远无法面对真正的,灿烂千阳。
笑容明媚,烂漫热情,单纯美好。
“你还记得我吗,刘耀文。”
“……记得,宋亚轩”。
岁月恍惚,再如何早慧也不过是少年年纪,刘耀文怎么读得出一批骄傲的孤狼,隐没在表演之下的无情无义。
所以他错过了宋亚轩垂下眸子时,倒映出来的那些破碎掉的美好。
偏执的,荒唐的,一场风月。
爱如骨血,便是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