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逸以为按照马嘉祺的功力,多多少少也能比李天泽强那么一点。
可是他没想到,马嘉祺居然已经强到可以不动声色,继续煎牛排,拌沙拉,看汤的火候,最后将汤盛出来的时候还在问他,自己可不可以帮他把沙拉端出来,他一个人有点端不过来。
敖子逸觉得可能是刚刚自己说话声音太小,马嘉祺没听见。
或者是自我逃避?下意识的屏蔽掉所有关于丁程鑫的一切?
他有点不敢吃这一顿饭。
谁知道马嘉祺刚刚是不是恶从胆边生,直接给他下了砒霜。
逃避有用吗?
敖子逸有点反应不过来。
多年前她姐也喜欢玩逃避,一躲就几天几夜不见人,他动用了一个公司的特保去找,最后发现她姐就在网吧里面玩劲舞团。
特保当时差点跪下叫姑奶奶。
最后还是他亲自出动,连哄带骗,最后把人扛肩上给带回来的。
那会儿的她姐,跟现在的马嘉祺一个德行。
所以他现在有点犹豫。
毕竟他当初逼他姐直面人生之后,他姐就开始锲而不舍的偷他的枪。
他知道马嘉祺做不出来这事儿。
可是万一呢。
“那个……他现在叫丁程鑫,是老丁家的当家,之前秦信那件事儿,有他的一份”。
马嘉祺有点扛不住。
因为那句,他现在叫丁程鑫。
当年分手的具体原因他也能猜到八九分,命里透着的无奈谁也改不了,分手后立马找不到人,甚至连那个人都死都是李天泽告诉他的。
于是顺藤摸瓜,一头跳进黑海,玩得兴起了,甚至敢提议跟敖子逸玩蹦极不带绳的那种。
后来没有一天能闲下来,累的时候就念念那个名字,揉揉眼睛,起来继续干。
结果现在告诉他,那个人叫丁程鑫。
敖子逸看着马嘉祺一点点的切牛排,到手抖的使不上力气,到卸力将刀叉扔在桌子上,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
这个曾经中了弹都敢不打麻药就取子弹的人。
现在因为一个名字而怂的像个傻逼。
当初也是一腔热血而去风花雪月的人,那会儿还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姐姐因为爱情而去偷他枪,只知道简亓因为爱情捅了自己一刀,所以觉得爱情这玩意儿,比毒还可怕。
后来大哥带着姐姐出国,简亓改名马嘉祺,一切好像都重新来了,可是重新来就意味着曾经死。
死了么,真的死了么。
敖子逸看着马嘉祺客厅里挂着的毛笔字,巨大的一个清字,几乎占了半面墙壁。
可是现在那个字,和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
于是没由来的心疼。
“……他有说什么吗。”
过了一会儿,马嘉琪终于开了口,是真的有气无力,要不是因为空气太过安静,敖子逸甚至听不到他说什么。
敖子逸点了点头,把当年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跟马嘉祺说了,最后掏出来手机,随时准备打120,免得马嘉祺死自己家里。
“多谢。”
马嘉祺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这两个字。
他能懂敖子逸的舍不得,也能懂敖子逸的万般成全之心,这本就是一滩浑水,踏进来了就难出去,搞不好就折在这了,而敖子逸还是选择了答应。
“兄弟一场,说这个见外”
敖子逸有点受不住他这两个字,太他妈沉了。
上次说多谢,还是在八年前,马嘉祺还是简亓的时候,他刚被甩,把自己关在小出租屋里三天三夜没出来,他和李天泽担心,去找他,好不容易把门撞开,发现这个傻逼正在往自己的的左肩上捅刀子,他们两个就差一步,还是没有拦住,急急忙忙把人往信得过的医院送,那人醒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多谢。
从此只有马嘉祺,没有简亓。
以前李天泽戏瘾上来,总爱在他办公室演话剧,对着自己高声问“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谁能想到,一个办公室,就四五个人,全部都生存并死亡着。
送走了敖子逸,马嘉祺看了一桌子根本没动过的菜,觉得有点可惜,坐下来,捡起刀叉,继续往嘴里送。
汤很鲜,牛排不老,沙拉很脆。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从来没想过,能再见到他。
当年的那些风花雪月被自己揣在心里,墙上挂了一幅大字时刻提醒自己他曾经来过,曾经存在过,曾经走进过他的世界,并且走来走去。
从15岁到28岁,13年。
都说他是利己主义的教学范本,谁和他做生意就等着赔钱,偏偏还是乐呵呵的双手奉上,事后也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是被坑了还是没被坑。
可是这样的他,曾经也把一个月的生活费掏出来,只是为了给心上人买他心心念念想看的烟花。
爱情是什么。
是大年30晚上的烟花,在最亮的地方消失,来得快去得快,一辈子只存在于别人的回忆里,然后迅速的被别的烟花所替代。
是两颗被洗好的西红柿,咬一口就酸的腮帮子疼,大冬天的也要吃,凉的两个人呲牙咧嘴的,然后互相把手上的汁水抹对方的衣服上。
是他曾经往肩上捅的一刀
是他曾经亲过的一双狐狸眼。
是那个人。
谁是天生适合杀人不眨眼。
他曾经也是一个需要写作业的乖乖牌,每天晚上背政史地背到吐,看见数学老师就往男朋友身上倒的少年。
曾经的岁月他祈求不来,曾经的人也以为了他好的借口躲着他。
想起刚才敖子逸走之前犹豫的面孔。
他说“要不你下船吧,这事儿交给我和天泽。”
倒有点符合他几年前所求。
曾经入水不深,找那个人找到脱力,最后自暴自弃,想着干脆算了,不找了,他再怎么也只是个前男友,自己就算爱到掏心掏肺指不定也换不来一句他好久不见。
可是舍不得啊。
舍不得那个名字就此死在自己心里。
所以轻轻推开敖子逸。
我怎么能对不起你的万般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