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娘惊怒交加,她受宠惯了,一时拉不下面去求盛纮,只咬碎一口银牙,盛纮一边往外走一边叹气,那日墨兰拿簪子刺向曦兰的事,他至今都心有余悸,家祸往往都是由子孙不肖起,子孙不肖,又由家教混账来,他亲眼见过大伯父如何宠妾灭妻,偌大家产几乎穷尽,若不是老太太撑腰和维大哥哥的自己打拼,那一房早就潦倒了
又想起小时候自己的经历,父亲宠爱妾室,害死了老太太的儿子,也害死了他的小娘,若不是老太太怜惜,只怕自己早被族亲们打压得不成气候了,林林总总,前前后后,盛纮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当初盛纮由亡父的故交世叔领着一一拜访认人时,好生羡慕那些世代簪缨的清贵世家,那种家族端的是门风严谨,子孙出息,数代不衰,就是有爵位的人家也不敢轻视了去,也不知将来盛家有没有这般福气了
想起那日手足相残的情景来,盛纮现在都满身的冷汗,才会这般下狠心的整顿家族,可刚刚林小娘的话,令他意识到,似乎整顿的力度还不太够,但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知哪里漏了,一时神伤不已
忽而想起了那两个通房,回头看了看林栖阁的女使婆子们,似乎是超出了葳蕤轩的人手,于是立即去了寿安堂里,老太太原就想着整顿府内,索性趁着机会重新安排使唤人手,本来大娘子很抵触这次人员调动,但是一听说是要删减林栖阁的人手,立刻就举手赞成了
按照嫡庶等级制度,小娘的丫鬟婆子应该比大娘子少,以前是盛纮偏心,可如今盛纮回头是岸了,于是林栖阁就要裁剪编制了,林小娘听说要裁剪自己的人手,立时大惊失色,这一突如其来的惊变,令她惶恐,她一直沾沾自喜的就是过得比正室大娘子还体面,可纮郎之前减了份例不说,如今竟还要裁剪人手,心里不服气的争辩道
林小娘那未见山里又要怎么算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大娘子反唇相讥道)未见山的女使婆子们是崔家安排的,有本事,你让墨兰的外祖父家安排一个啊
林小娘眼看着多年布置的人手,被裁去不少,心头恨得如火烧,却也不敢反抗,在老太太面前,她说不通道理,在盛纮面前,她也感动不了他的真情,在大娘子面前,她又比不过身份,末了,她只能闷在自己院里,阴沉着一张脸,砸掉了一整套茶具
周雪娘小娘,大事不好了
林小娘还能出什么大事
周雪娘方才葳蕤轩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大娘子要趁着小娘失宠的时间,买一良妾回来
林小娘(气急攻心)好你个王若弗,送走一个卫氏,竟还不安分,还想给纮郎找一良妾
想起卫小娘虽不懂什么诗画的,但也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丫头,是正正经经抬进门来的,样貌极好,又年轻体贴,自打进门后,纮郎多有疼爱,亲自教她诗画,令她有了深深的危机感,这才冒着人命官司的风险,趁着卫氏怀孕,纮郎少去,才将卫氏算计得子大难产,却没想到长栋那小子命大,活了下来
如今听得王若弗又要抬一良妾回来,分她的宠,林小娘怎么肯,可这些日子,纮郎的态度,令她惶恐不安,也明白这次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所以她发誓一定要在贵妾进门之前复宠,否则还不知道她将会面对什么境地呢
时日如梭,盛家平静无恙,有了裁剪人手的例子,府中规矩也步上了正轨,大娘子怕女使闹事,坏了长柏的婚事,所以找了一个日子,去了暮苍斋,将九儿和银杏带了回来,又将长枫的两个通房可儿媚儿一个打死了,一个发卖了,一应事务皆照个人等级行事,如有不决,便问老太太,盛纮见府内秩序井然,仆妇管事俱妥帖听话,也十分满意,唯独林栖阁怨声载道,盛纮都置之不理,连长枫和墨兰的说情,也摆出一副严父面孔,把他们一一骂了回去
随着长柏和曦兰的好日子的临近,林小娘越发的着急,因为她怕,怕长柏婚事结束后,大娘子就能腾出手来给盛纮纳妾,到时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于是便使出种种手段,一会儿生病,一会儿幽怨,一会儿哭诉,一会儿挑拨,可盛纮到底与她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相同的招数,一用再用,便是再好的招也用老了,盛纮都已经产生了抗体了,反而是年少时老太太待他的种种恩情,不时涌上心头,又想起卫小娘死后,房妈妈的话,愈觉得自己不孝
遂硬起心肠,冷着林小娘,又想起官家近来的提醒,于是干脆把一腔热情都倒向了工作,鼓励耕织,调配商贾,官家见盛纮最近老实了不少,也稍稍放心,不过对盛纮的敲打,他可一直没忘
官场上如鱼得水,盛纮便不大注意总是闹别扭的林小娘,反倒对着不大着调脾气不好的大娘子,吐呀吐的也就习惯了,时不时的与大娘子吵上几句,因他如今立身甚正,大娘子也已无说辞,大娘子虽然春风得意,却也没忘了林栖阁的事,找来了刘妈妈商量对策,刘妈妈顺势再次提议,趁着大娘子恩宠渐浓,再抬一贵妾进门,既显示了她的贤良,它日也有了制衡林小娘的棋子
消息不出一个时辰,便传去了林栖阁,林小娘急得跳脚,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令她焦头烂额,也明白短时间内,她怕是都不能复宠了,于是不得不接受周雪娘的提议,在大娘子纳贵妾进门之前,往盛纮房里塞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