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欧阳零的视线如钉子般死死嵌在墨尘脸上，瞳孔微微颤动，像是在寻找什么微不可察的蛛丝马迹。他盯着墨尘的眼睛、眉梢、嘴角，连一瞬都不肯放过，可那张脸平静得像一面湖水，没有丝毫涟漪，更别提什么错乱或破裂的痕迹。

他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心底的念头翻涌不止。“墨尘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他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洛小熠在总部的地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在墨尘加入之前，宋澜那个话痨就对这种事向来热衷，说不定早就把洛小熠的事翻来覆去说了个遍。

想到这儿，欧阳零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幽深，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与悲伤，宛如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眸色再次沉寂下去，像是冻结的湖面，又像是一潭死水，再掀不起半点波澜。“啪嗒”，他耳边似乎响起某种东西坠落的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源。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还有任务。”

欧阳零对墨尘道，而自己则像是逃跑一般，先离开了。

洛小熠(墨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心中也只能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离开他，他们才会安全。

清早，宋澜就派给了他们任务，让他们去侦察“黑蚀谷”邪能异动。

原因很简单：墨尘自称从“黑蚀谷”逃出，小队需利用他的“亲身经历”和“对地形的熟悉”，前往该地进行侦察，核实邪派近期活动迹象。

另外，让欧阳零他们这么爽快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可能这个地方可能有洛小熠的踪迹。

欧阳零他们(带墨尘)来到黑蚀谷。

腐臭的瘴气如同实质的灰色帷幕，在幽冥山脉支脉——黑蚀谷的入口处缓缓蠕动，将本就晦暗的天光过滤得更加阴森。空气里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混杂着硫磺的刺鼻与某种未知生物深度腐烂后的恶臭。地面是令人不安的暗紫色，仿佛被陈年脓血反复浸透，形成一片广袤的、粘稠的泥沼，不时鼓起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泡，破裂时发出“啵”的轻响，散出更具毒性的惨绿雾霭。

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一具巨大无比、布满了腐蚀坑洞与诡异苔藓的不知名兽骨后方。正是欧阳零、锐雯、路子涛、玫，以及新加入的成员——墨尘。

所有人的灵压都收敛到极致，仿佛与周围死寂的环境融为一体。欧阳零冰蓝色的眸子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扫过眼前这片被邪秽彻底玷污的土地，最终，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身旁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年身上。

“墨尘。”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寂静里，“你确定，‘蚀心魔纹’的祭坛，就在这裂谷东侧，第三处漩涡黑潭之下？”

这是此次侦察任务的核心，也是墨尘主动“提供”的关键情报——邪派正在黑蚀谷深处，利用一种名为“蚀心魔纹”的古老邪阵，大规模炼制没有自我意识的战斗傀儡。

被点到名的墨尘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浅褐色的瞳孔里迅速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深刻恐惧与痛苦回忆的神色。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细微却清晰的颤抖，仿佛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未愈的伤疤：“是……千真万确。我……我逃出来时，拼死才瞥见一眼。那黑潭……邪门得很，能吞噬靠近的一切活物，只有身上刻画着特定邪纹的人，才能安然通过。”他似乎为了强调真实性，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边肩膀上那道依旧狰狞外翻、即便经过宋澜亲自处理也并未完全愈合的紫黑色伤口，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轻轻吸了口冷气，仿佛那被阴毒邪功侵蚀的痛苦仍在持续。

欧阳零的视线在他肩膀的伤口和那张因缺乏血色而显得格外脆弱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眸底深处，冰寒的锐利并未减少，反而沉淀得更加深邃。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转向另一侧：“锐雯，探路。”

锐雯颔首，指尖悄然弹出一缕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白色光线。那光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悄无声息地钻入前方浓稠的瘴气之中。片刻后，她秀眉微蹙，低声道：“谷内邪能浓度异常偏高，灵识探查被严重干扰，像是某种大型阵法在持续运转产生的余波。目前只能勉强感知到百米范围内，有三股邪修巡逻队的气息在移动，修为大致在炼气中阶到高阶之间，不足为惧，但数量不明。”

“按墨尘指的路，走。”欧阳零没有任何犹豫，身形第一个动了。他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足尖在几块相对干燥、突出于泥沼的惨白岩石上轻点，动作流畅而精准，完美避开了下方那翻涌着不祥气泡的毒沼。冰蓝色的灵光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极淡的护罩，将试图侵蚀的瘴气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