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碧波荡漾,一艘官船停在渡口。船内奢华宽敞,设有软席、低案,案上古董、灯烛、酒具一应俱全。宇文玥踏入舱内,便在疏影对面坐下。
这女子姓段,乃长安城一个琵琶女,随宇文玥一起出使陈国。这一路舟车劳顿,她进食本就少,到武陵时晕车到不行,然后在侍卫异样的目光下,被宇文玥抱入驿馆。自此,上至出使的官员,下至随行的侍卫婢女,都对她多了一份敬畏,事无巨细,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瞧她脸色一泛白,宇文玥就猜出她晕船,便差人去买防治水土不服的药材。
段疏影自幼在北方长大,对南方时令和气候皆不适应,却也不愿阻碍行程。更何况,买药这种小事儿,何必麻烦独孤将军亲自去呢?王爷的兵力多在长安和武川,停留在外地,无异于给刺客更多刺杀的机会。
段疏影觉得自己拖累了他人,便提醒宇文玥多加小心。这时,宇文玥正望着船舱内壁的一幅卷轴画,画的是鱼跃龙门,栩栩如生。
一个侍卫端着几碟干果和点心进来,宇文玥一摆手,示意他放在矮桌上。侍卫将盘果摆在案几上,一盘一盘,甚是仔细。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向段疏影的胸口袭来。她心中一惊,忽感到失去重心,随即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待段疏影再睁开双眼时,就瞧见宇文玥正扣住那侍卫的虎口,那人不肯束手就擒,左手又露出一把短匕首,向他刺去。宇文玥猛然向后仰,匕首在他眼前擦过,侍卫接连攻其双膝,他都一一躲过,顺势拉着段疏影跃到了船舱外。
而船舱外,早有人拔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几个船夫也相继亮出刀剑。
宇文玥在武陵等了这么久,本王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
船夫装扮的人摘下蓑笠,正是沈旭之。而船上之人早已被偷梁换柱了。
江风迎面,宇文玥展展衣袖,和沈旭之谈起了交易,毕竟江湖人士杀人是收钱杀人,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他想出双倍银两,取背后指使之人性命,可是,沈旭之拒绝了。
沈旭不要再拖延时间了,独孤向义已被我们的人拖住,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你休想再侥幸逃脱了!
有前车之鉴,沈旭之不想再多费唇舌。
宇文玥本王说过要逃吗?
宇文玥方语毕,就见水中泛起一股旋涡,船舱跟着微微晃荡起来,接着,几十名侍卫齐刷刷地从河中跃出,顿时水花高溅,溅在了船上。顿时,船上兵甲如林,把沈旭之及其手下团团包围。
瞬息之间,变故陡生。
其实,水下藏兵这计谋在武陵驿站就已经布下了。
宇文玥当然料到了,在驿馆的重重防护下,刺客断然不会出手,而官渡防备不便,是绝佳的行刺之地。于是,他将计就计,在戒备森严的武陵虚度了几日。
渡口水浅,离岸近,可供武川锦卫顺渡口暗道潜伏于水中。若是等到官渡驶离岸边,恐怕远水解不了近火。因此,只有刺客在渡口现身时,这计谋才管用。
为了逼迫刺客在渡口出手,唯有让独孤向义离开官渡,让刺客误以为时机已到。买药只是掩人耳目,独孤向义乔装成了一名渔夫,在不起眼儿的一只小船上,远观船上动静,等到看见远处刀光剑影时,才乘小船靠近。
刺客被杀得措手不及,一个个掉到水中,江水霎时被染红。这场面对段疏影来说太过血腥,她脸色早已苍白,紧紧地抓住了宇文玥的衣袖。
原来,宇文玥早已布下陷阱,要将刺客一网打尽,从被包围到反包围,即使周遭死伤无数,他总能于云外看雷震,从容淡然。
宇文玥不舒服?
段疏影勉强地摇头。宇文玥一分心,沈旭之的长剑就刺了过来。只是,那剑就停留在离宇文风的胸口一寸之处,再也没有了动静。
沈旭之只觉得胸口一痛,血就从他的嘴角溢出,一低头,只见一支利箭正中自己的胸口。他支着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眯起眼,瞧那箭射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