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街景,抱着时不时悠闲晃腿的男孩,唐晓翼默不作声忽视掉心尖一缕微妙的异样感。
视野开阔的白海滩三三两两几对情侣,年长些夫妇放任年幼的小孩提着裙裤踩不大的浪花玩。
但那边如今听不见一丝声响。
末世初期安静的仿佛要将一切都吞没。
时间于漫长的混沌夹缝中停滞不前,如同不慎被琥珀裹挟进石纹的虫隘,无知无觉的死亡甚至能称得上是至高的仁慈。
能将外界情况一览无遗的外置式电梯,前后历经不过分钟,哪怕抵达一层也无法带给他多少实感。
门开,踏步,抬眼,街边一辆深灰色的轿车,视线穿不透的贴窗下摇。
墨多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揪紧,布料褶皱,替换语言的虚幻生物冷冷出声。
“又见面了,污秽的半神。”
怀里的人儿皱起眉头,威胁似动了动唇,不发音,只描摹难以辨别的口型。
“下车吧。”
爪子轻刮地面,调整胸口歪掉的蝴蝶结,查理挡在两人前面,摆出一副明显的警戒姿态。
“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唐晓翼反倒对曾发生的细节起了兴趣,末世所涵盖的地域拥有一套完整的法则。
在“神灵”存在的大前提下,延伸出昂杂的迹象,抱有贪欲往来的一向是有去无回。
但男孩本身是个心软且善解人意的人,此刻,却连他都不肯为面露祈求的可怜女性让步。
怕会心软,他甚至自发的偏过头把脑袋埋入他的脖颈,细碎的发丝拂的下巴微痒。
痛觉和触觉,现如今自己重归的感知全部来源于这具稚嫩的躯壳。
“……她们伤害了‘壳’,差点毁灭掉生存于陆地的一个群系,并在逃跑的过程中企图掩耳盗铃夺走我的心脏。”
呼吸漏掉一拍,无从扼制的愤怒猛地从脚跟往上蹿,深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下朝尧婷婷倾泄而去的尖锐言语。
唐晓翼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的颤栗。
“我在。”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穿过交纵的棉线黏上皮肤。
他无心去问这番话的真假,稳稳当当抱着人,路由查理带,他跟着走,挡住身后灼灼的目光。
“我的灵魂和心脏早在出生的时候便被撕裂成为两个相互联系的个体。”
不详的征兆,预言的毁灭,世界爱着他,又怕他被凡俗夺走。
“父母……我无法记忆身边是否曾有过那样的存在,我只记得还有个不怎么熟悉的爷爷。”
命运怪诞不羁。
“你是特别的。”
命定唯一。
“在我遗忘的从前,我们一定有过相遇。”
鲜血淋漓的荆棘丛,忽远忽近的白浪,小巧的精灵浅声哼唱晦涩难懂的歌,用翅膀和魔法棒敲打脑海尘封的帷幕。
柔软珍视的一吻,他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撞进那双已然充斥满澄澈莹蓝的眼。
有纯白的月色揉捻其中。
洋洋洒洒的感性一览无余。
没什么比明目张胆偏爱更令他雀跃的了。
“所以我愿意询问你对‘殷灵’的态度,如果你阻止我。”
剧烈的轰鸣炸响半边天,脚底踩着的大地传来生生不息鼓动的脉搏。
“——我会为你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