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

凌晨三点，平顶山脚下一片荒原，四处可见的沙石，远处此起彼伏的丘陵，笼罩在六月布满星辰的夜空下。

一束手电的光突兀的出现，拿手电的人一边卷起袖子，又正了正自己的钢盔，一边向哨亭走了过来。在哨亭微醺的灯光下，一个老兵指间的烟头明灭不定。

“你迟到了！你是今晚第四哨，晚了十多分钟。”老兵踩着刚扔掉的烟屁股，“下不为例。”

“班长，我们在野外驻训才两个月，最近就开始强化训练了，白天的天气你也是知道的，身上的作训服就从来没干过，本来训练强度就大，现在睡眠时间又被削了几个小时，再加上一个半小时的夜哨，大家都有些吃不消啊。”刚来的那个人刚在哨亭下站定就开始和班长诉起苦来。

“小何，你来部队一年多了，军队里都是松一时紧一时，这点还不清楚嘛”老班长看着小何黝黑的脸，一年前这张脸上还有着些稚气，现在的轮廓总算有了军人该有坚毅线条。

“松的时候也没见轻松，训练可是一点没落下。”一想到连长对手底下的兵的要求从来没松过，时不时还会给平时的训练“加餐”，小何不免犯起了嘀咕。

“再过几个月你们这一批就面临退伍的选择了”班长话锋一转“小何，你有没有想过留在部队？”

小何是大学生士兵，虽然大学才念了一年但是这个凭着一腔热血入伍的小伙子表现的一直很不错，有股子韧劲是个争强好胜的好兵。老兵在这个连队服役二十多年，很想他能留下来。

凌晨的空气还有些凌冽，透出些灌木植物的味道。“其实我有一个非得回去的理由”小何看了看老兵手中新点的烟，又抬头看着满天繁星，“虽然晚上被排夜哨对有些同志来说比较难熬，但是我很喜欢夜哨和自己独处的时间，毕竟白天满脑子都是训练，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闲下来看清我自己。”小何看了看班长，他的目光散发出些想听的意思来。“我当年入伍是因为一个女孩，我喜欢了很久但从来没说过。怎么说呢，七年来我默默的想着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痛恨自己的自卑，所以想进部队改造自己。七年了，我决定像颗出膛的子弹一样简单直接的告诉她我喜欢她，就算被拒绝，我也不后悔。”

远处除了连绵的山脉在沉默，只剩下寂静的黑，但小何看向远方的眼神像是看穿了时间，脑海里一幕幕闪现着某个女孩的身影，心里泛起了许多苦涩。

“这么说你今年退伍是决定了的事了，既然这样，我也不给你做什么思想工作了，”老兵还是看着指间的烟头，“只能希望你的感情能有回应吧”。

“对于她的感情已经迟到七年了，但总比不到来的好，等这件事了，大学毕业后我还会再想办法回部队的，绝不迟到！”小何的眼睛里映着远处淡淡的霞光，坚定而充满希冀。

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像部队这样让这个年轻人有如此的归属感，虽然小何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件事上仿佛命中注定，自己属于这里。

“我们该下哨了”老兵拍了拍小何的肩膀，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哨亭“可不能让下一哨给迟到了。”

——后记

故事最后他没有迟到，但女孩对他沉默的浓烈的感情毫不知情，自然没有等他。我们这个年纪，要么儿女情长要么壮志凌云，虽然这些不一定会是圆满结局，但只求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