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花”了。距离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偶尔我会点进她的微博主页,给她的每一条微博点赞。告别后的三年里,她的昵称依旧是不变的“花”。
“你为什么叫自己‘花’呀?你很喜欢花吗?”
“因为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花与爱丽丝》。”
这是六年前我问“花”的问题,她爽快地给出了回答,也爽快地和我成为了朋友。
我一直都认为“花”的出现是上天给予的补偿。它让青春期的我满脸痘痘,皮肤黝黑,得不到任何人的赞美,每日每夜自卑敏感地活着。但它也给我送来了“花”,明朗甜美朝气蓬勃的“花”。
“花”是那时我唯一的朋友,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逛街一起大声地笑。她总是照顾我的情绪,总会拒绝其他人的示好,她给了我一直渴求的“安全感”。我那时觉得我一辈子也离不开她。
认识“花”那年的暑假,我独自靠在家里的藤椅上看完了那部她最喜欢的《花与爱丽丝》。很特别的电影,我为之落泪。除了感动,还有对自己的怨恨。我也想成为守护“花”的爱丽丝,而不是一个一无是处只能被守护的路人甲。她总有厌倦的时候吧,总有那么一天的。
我没有等到“花”厌倦的那一天,却等来了高中毕业。然后就是告别。“花”跟我拍了很多张照片,照片中的她一直在做鬼脸,这让我那张哭笑不得的黑脸显得没那么突兀。“花”还给我写了长长的留言,情真意切,几次三番地重复着“一定别忘了要联系我啊”。
上大学之后,我丢掉了那些合照。我确实舍不得照片里的“花”,但我更讨厌那时的自己。我的痘痘已经没有了,肤色也恢复正常,我开始害怕面对过去,还有过去的人。我开始不再回复“花”的信息。
“长胖了十斤。”
“腿开始越来越不舒服。”
“完蛋了,腿部要做一个大手术。”
“我就是不配有朋友吧。”
“花”最近发的微博内容越来越让我害怕,这跟我记忆中的“花”完全判若两人。我最终还是没法按捺住内心的关切,向她询问近况。
我接到了“花”的电话,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她崩溃的样子。她说她的腿长出了一个东西她很害怕,她说她现在不能跑步不能长时间走路所以心情很差脾气很坏,她说她的室友都联合起来排挤她……她大哭着说了很久,我和她一起哭着。
我说:“还有我呢,‘花’。你还有爱丽丝。”
“花”顿了一下,哭笑着跟我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我‘花’了。”
我还是没有勇气跟她说,自从三年前告别的那个暑假开始,我就申请了一个小号,里面的所有内容都是“花”。而这个号的昵称一直叫做——“爱丽丝”。
在年少青涩的爱里,每个少年都是犹大。